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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六


  “小可要等下月初一。他老人家方肯正式收为门人。”

  “他目下……”

  “在越州蛮荒善后。”

  “下月初一你怎样找他?”

  “至无量山天龙寺。”

  “哦!无量山,太远了,老衲已等不及,天龙上人的易筋洗脉功,不能速成,你的伤要往下拖,却无法照顾那两个小丫头。听着,留意我的手眼心神,坐起来,我传你一种疗伤健身固元培本的坐功,练好了足够你终生受用。尔后可以告诉天龙上人,说是老友本无和尚没藏私,给了你一些小礼物。”

  不由司马英推,他已盘膝打坐,却是五岳朝天。与佛门弟子的坐禅不同,双掌按在丹田和背后命门上,口中开始念念有词,传授打坐心法。

  心法授完,着司马英依样打坐,复念一遍。

  老和尚认为满意,说:“好自为之,后会有期,好好练我授你的涤心法,不可间疏。”

  声落,飘然而去转眼间便消失在路的尽头。

  司马英目送老和尚消失,喃喃地说:“这些风尘奇人,都是些怪物。”

  他感到自己已有足够的精力行走,便背起仇姑娘,抱着何津举步,要找一处足可容身之处养伤。

  他一面走,一面注视着像是睡熟了的何津。何津那丑恶的脸容,令他疑云大起,心说:“他怎会是女人?见鬼!”

  他岔入西面山区的一条小路,找到一间半塌了的山间无人草屋,屋的内进可聊蔽风雨,先住了再说。

  在昆明府城中,搜寻司马英的人乱糟糟,搜不到便向鸡足山赶。

  在此之前,司马英要到鸡足山的事,流传很广,那是从死去的凌云燕鲁姑娘间接地传出的。

  司马英在山间废屋中,却默默无闻地秘密度过十天。

  他清理了草屋,采干草为褥,安顿了两个伤者,准备替她们推拿活血助药力行开。

  他始终不信何津是女人,分两处安置,将仇姑娘安置在隔邻,中间有一篱相隔。

  他开始替何津宽衣解带,心中仍不信何津会是女人,晤!外衣一解,现出里面的劲装,一股略带异味的汗臭升腾。

  他想:“这些天来,始终没有机会沐浴,脏死了。”

  推拿,用不着除鞋,只消解开腰带揭开衣襟便可。

  腰带扎得紧,将腰围衬得小不胜握,平时有外衣掩盖看不出来,如今外衣一除确是有点岔眼。

  他仍然不信,何津身高六尺余,身材小腰部当然小,腰小表示练功有成,并不足以说明腰小便是女人。

  腰带上有剑,有一根小布囊,他一时好奇,放下剑解开布囊锁口,拔出了一根褐色的竹箫。

  “天!这……这支箫是……是……”他惊叫,急忙引箫就唇,一阵穿云裂石的跳动音符,在室中萦回逸荡。

  “是何谷主之物,是……”他变色地叫。

  他再仔细审视,半点不差,确是他在迷谷吟凤阁第一次吹弄的古箫,那是他苏醒后从不少名贵箫笛中选出的一支。

  这支箫,他曾和何萱姑娘合奏《明月生南浦》,何姑娘用古琴的天籁相和,也是他开始深爱何萱之时,多次把弄,他怎能或忘?

  他眼前,朦胧地出现萱姑娘的身影,她那令他震撼的秋水明眸,正含情默默地向他深情地凝注。

  他感到浑身一震,心中狂跳,天!何津的大眼睛,不就是他难以或忘的那双大眼睛么?他不是曾经说过,何津那双眼他似曾相识么?

  “是她!是她!天哪!这傻丫头,痴丫头。”他慌乱地叫,像在呻吟。

  他不再犹豫,开始替何津解带宽衣,目光落在何津奇丑面容上,又令他大惑不解,怎会是她?不会的。

  不管是与不是,他必须用推拿八法助药力行开,本无大师说过,若不如此后患无穷。

  如果不是,他不能袖手,怎能眼看生死知交残废?如果是,他更不能因礼教之嫌而放手不理。

  解开了何津的劲装,里面是特制的紧身衣,缝扎得密不透风,一股奇异的汗臭触鼻。大热天,裹得如此严密,有异味自非奇事。

  看到了紧身衣绷紧的景况,他又明白了几分,不管是不是何萱姑娘,反正是女人已无疑问。

  用不着解紧身衣,他开始隔衣推拿,掌一下万念俱消,灵台清明。

  不久,何津从痛楚中渐渐醒来,第一眼便看到在身旁盘坐,闭着双目宝相庄严,大汗如雨的司马英,正用一双虎掌在她身前后推拿。

  她的身躯外衣已解,被司马英不住翻转移动。

  她知道自己得救了,更知道司马英无恙,她想出声,但却又忍住了,大眼睛中出现了喜悦的泪,默默地控下眼角。身上的痛楚并不严重,在司马英的虎掌推拿下,反而有说不出的舒畅。

  “嘀!嘀!”两颗豆大汗珠,滴在她的胸衣上,她忍不住了,立即开始运功相辅。

  司马英知道何津已醒,低声说:“运气不可操之过急,我支持得了。”

  不久,司马英停止推拿,转身略行调息,他听到何津正缓缓坐起,用他许久没听过的声音轻声问:“大哥,你不曾受伤么?”

  “伤得不重。”

  蓦地,他伸手一按,按住何津抓向身畔拈取古箫的手,沉声问:“你到底是男是女?”

  “大哥,你不用问!”

  “这箫由何处得来的?”

  “你猜。”

  “不用猜,你与迷谷何家有何渊源?”

  何津没做声,司马英清晰地听到何津在身后啜泣。他心中一阵激动,颤声叫:“也许真是你。”

  身后,传来何津颤抖的声音:“大哥,可记得那阙《明月生南浦》?”

  “萱妹!”他大叫一声,扭转身躯,刚好接住何津扑来的身子,两人拥得紧紧地,泪下如雨。

  “大哥……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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