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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二四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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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八荒毒叟在夜间替他检查全身,放了一些血,试了几味药,每一次脸色都够沉重,他知道有点不妙,失眠并非无因。 一夜中,他思潮起伏,前情往事纷至沓来,他有点英雄末路的感慨在心头,也为自己行将离开尘世而悲哀,察言观色,看了八荒毒叟沉重的神情,他心中燃烧着的生命之火,正在逐渐熄灭。 八荒毒叟是个用毒杀人的最佳刽子手,而不是一个好大夫,以毒攻毒他办得到,但以毒救人他就掩不住神色的紧张流露,给予病人精神上的威胁极为沉重。 司马英刚好吃完下人送来的一杯淡黄色浓羹,房门已悄然而开,进来了八荒毒叟和他的独子顾重华、大孙儿咏君、孙女倩君。 顾姑娘择了一个雕花檀木匣。 咏君提了一个大革囊。 四个人神色凝重,鱼贯进入室中。 司马英迎上行礼,—一道好,他的神情,反而显得开朗,一个坚强的人,间或会有感情脆弱的时候,但绝不会在人前流露。 他就是这种人。 八荒毒叟命他坐下,他自己坐了主位,冷静地说:“司马少侠,老朽已尽了全力。” “谢谢老前辈的隆情高谊。”司马英由衷地感激道谢。 “首先,你得准备承受打击。” 司马英心向下沉,但仍淡淡一笑道。“晚辈是百劫余生,活着已是侥幸,有何不幸,相信仍可担承,老前辈但坦诚明示。” “戴云天魔的解毒丹,只能稍延片刻,事实上并无大用,而因何近日来经脉未起变化,老朽仍找不出原因何在,两种奇毒已在经脉中结积,经脉分布全身,可以说,全身各处皆受到损害,幸而有血果压制,致能拖至现在。” “可有解救之方法?” “有,但……” “老前辈但请明示。” “如要使经脉中结积的奇毒消除,必须用另数种奇毒加以中和、融解,然后再用药通出来。” “这种奇毒老前辈有么?” “老朽的毒药,以草木之毒为君,丹妙之毒为巨,效力并不太可靠,但仍可应急,只是……只是……” “须冒风险,是么?” “可以这么说,服下之后,痛苦非人类所能忍受,而且……而且……” “老前辈请直言无防。” “老朽只好直说,药性不够猛烈,三年两载之后,经脉仍然逐渐堵塞,后果不用老朽多说。” “这是说,只能救急治标,而不能治本?” 八荒毒叟沉重地点点头。 “也就是说,晚辈仍可多活三年两载?” 老人家仍点点头,不住苦笑。 司马英长揖到地,爽朗地说:“三年两载延命之恩,不敢或忘,请老前辈下药。” “你可以三思。”八荒毒叟木然地说,“晚辈已别无抉择。” 八荒毒叟长吁一口气,站起说:“事实如此,再拖不了多少天,约在两年之后,当气血感到迟滞,头脑不时感到昏眩,四肢不时出现虚软脱力之际,请到故园一行,这两年中,老朽将行脚天下,寻找一种异种神蛇,希望取得可克两种奇毒的元精内丹,或许可以为你效劳。” 司马英笑谢道:“老前辈的隆情,晚辈心领了,这三两年中,江湖变化太大,晚辈是否能活三两年,未敢逆料,也许在出山之后,便丧身刀剑,路死路埋,用不着遥想日后之事。老前辈是立即下药么?” 八荒毒叟祖孙四人,全用难以言情的神色,冷冷地凝注着他,顾姑娘的星眸中,泪光闪闪。 八荒毒叟久久方说:“你对生死二字,似乎看得很透彻。” “晚辈不敢说已经大彻大悟,但并不十分介意,事实上,晚辈对生命仍十分留恋,假使一个人毫不珍惜自己的生命,活在世间不仅害己,也害了别人,这种人又何足道哉?”司马英苦笑着答。” 八荒毒叟不住点头,接过咏君手上的革囊,取出一捆牛筋索说:“服药之后,痛苦无比,人必形如疯狂,但又绝不可制穴抑止,所以必须先将你绑起来……” “不必了,晚辈受得了。” “防患于未然……” “晚辈不敢自诩是铁铸之人,但痛苦却忍受得了。” 八荒毒叟放回牛筋索,接过顾姑娘手中的檀木匣,说:“由你身中食人树奇毒的情景看来,你确是个铁打的人,好,咱们立即下药。” 他将木匣放在几上,取出五只玉瓶,还有三只小陶瓮,将里面五颜六色的浓汁,调和在一个瓷碗中。 室内,各种辛辣刺鼻的气味在空间里流动。 司马英已换了一身青布两截衫裤,皮护腰放在床头,嗅到异味后,只感到头脑昏昏沉沉的。 八荒毒叟调好药汁,送到他手上,庄严地说:“忍受得了非人的痛苦,喝下去,如果不,请等会儿招呼一声。” 说完,头也不回出房,再转身招呼儿孙退去。 不等众人出房,司马英已喝干了碗中的毒汁,躬身抱拳送众人出房。 “砰”一声,房门关上了。 这一声暴响,像一只巨锤凶猛地撞向司马英的胃部。 呕,呕不出,吐,吐不掉,腹中像一堆烈火在焚烧,身外却像有一座万例冰山向下压,要烧毁他的内脏,要冰冻他的身躯,然后压成粉末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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