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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七


  司马英抬头向天,掩住脸上神情,定下心平静地说:“我是指戚疯子,你得小心。”

  “哦!戚疯子其实是好人,他只是吓唬我,不会为难我的,大哥请放心。”

  “但愿如此,你去吧。”

  “大哥就在这儿等我,可以看得见我的举动,我先走。”说完,像一道白虹,掠下了山梁。

  距他们站立处五丈外密林之中,有一双阴冷冷的眼睛静静地向他窥视。

  迷谷中,四条白影正以令人难信的奇快身形,向这儿急射,相距仍在十里外。

  司马英注视着子玉远去的背影,长吁一口气,喃喃地说:“小弟,别了,每一个人都有他自己的道路,我也有。

  我将走向我自己的茫茫旅程,你们所给予我的温馨,我将永远怀念,铭刻于心版,直至我踏入坟墓。”

  他扭头北望迷谷,闭目半刻。

  依稀,萱姑娘的音容笑貌冉冉出现在眼前耳畔。

  他猛吸了一口气,突然向西门入密林之中。

  先前窥伺着的眼睛,也在这时隐去。

  在司马英与小子玉离去后不久,雅室中出现了萱姑娘,她的秀脸上泛起春花一般的笑容,深潭一般的大眼中焕发着梦幻般的神彩。

  她轻柔地进入室中,掩上门倚在门上闭目微笑,红晕在粉颊上升起了,酥胸起伏有点不正常。

  似乎,她跌落在梦幻般令她沉醉的境地中了。

  良久,她重新举步到了床前,羞红着脸伸出了柔荑,轻抚床上叠得整整齐齐的装枕。在感觉中,司马英的体温,正从装枕中传到她的手中,她的脸更红了。

  等她睁开凤目时,朝阳已爬入了东窗。

  她直趋壁架,取下了古箫,抱入怀中抚摸良久,然后坐下奏了一曲《明月生南蒲》。

  挂上箫,她搬出零盘走向书案,喃喃地说:“但愿他心有灵犀……”

  刚说完了一句,琴盒已启,她的声音中断,脸上的笑容渐敛,眼中梦幻般的光芒在刹那间消失,樱唇微颤,玉手不住抖索。

  琴盒中,两封书信赫然入目。

  两行清泪挂下了脸边,她发出一声绝望的叹息,“啪”一声,琴盒合上了。

  “他……他……他走……走了……”她颤叫,卧伏在案上。

  萱姑娘满怀高兴。

  她以为凭她爷爷风尘三侠的名头,留司马英在谷中传艺,在旁人来说,不啻是旷世机缘,求之不得,司马英志在重建梅谷天心小筑,自然需要具有超人绝学,方能在武林群豪虎视眈眈中重振家风,如今有此机缘岂肯放过?

  他必然会欣然留下。

  她说得不错。在司马英中剑倒下之时,他那傲视空宇的英风豪气,并未因即将死亡而减弱,只说出委实是一瞥却避,他司马英不是无耻之人,虽则她美绝尘寰,下一句虽未说完,但言中之意分明是还不至于今他司马英做出下流举动。

  短短几句濒死前的话,已打动了她的芳心。

  他们并非是一见钟情,而是逐步了解而生出爱慕的。司马英醒来时,先例览群书,而后弄箫奏出《安魂曲》。

  在她说来,不啻在黑暗中看到了一道炫目的光华,那光华的中心就是司马英。她已毫无迟疑地将自己投入这道光华之中,毫不保留地将心交付与他,也决定将自己的终身托付给他。

  她相信,十年岁月中,她绝对有机会向他吐露心曲,他也必将因爱好相同而对她生出爱意。

  她在感谢上苍给她这次机会,终于让她找到了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了。

  自她了解人事之后,曾多次到南昌府外公家中见世面,由于她人生得美,才华过人,极得家人亲友宠爱,未免有时过于孤芳自赏,将所见到的少年子弟看得如同粪土。

  想不到平空闯来了一个才华更高的和司马英,而且英伟孤傲,一如她梦中所幻想的理想男人的造型,加以温泉溪中的光景,她已认定这是上苍的安排,他不死,她岂能另嫁?

  女儿家清白之身落在男人眼下,想起来就令她难以或忘。

  一连串的难忘情景,逐渐打开了她的心扉,她一颗心已有坚定不移的安排,向他毫不迟疑付出无比深厚情感,这是她的初恋,她十分慎重而珍惜。

  打开了琴盒,她的希望破灭了,她的心碎了,像在万丈高楼失足。

  她意识到她这一生除了痛苦,已没什么可以让她保留了,刚萌芽的痴情初恋,已随风而逝。

  吟风阁的风轻掠过窗槛,她的心已随风飞走了。

  她聪慧绝伦,只消瞥过两封书信,她已经明白了一切,爱情已从明窗中飞走了,也许永不再回。

  两封书信一呈何爷爷,另一封龙飞凤舞地写善她的名字。他为何要留书,这比青天白日还明晰啊!

  她流下了两行情泪,发出一声绝望的叹息,浑身发软,仆伏在书案上,只说了一声“他走了”,三个字却费了六个字时间。

  房门徐开,奔入了佩玉姑娘,惊叫一声,奔到叫:“姐姐,姐姐,你说什么?你……你醒醒。”

  佩玉大概心中焦急,急忙扶起姐姐,只看到姐姐满脸泪痕,脸色苍白,而且浑身颤抖,只惊得花容变色,骨肉情深,她尖叫起来。

  萱玉樱唇颤抖,虚脱地叫:“不!不!你不能走,你……”

  佩玉心向下沉,惶然叫:“姐姐,谁走了?谁……”

  “英大哥走了,他……他不辞而行,他走了。”

  “什么?英大哥走了?他不是和小弟去摘碧桃么?”

  在姑娘伸出抖动着的手,揭开了琴盒,说:“他确是走了,将痛苦留给我们。”

  佩玉一把抓向长信,“叮”一声琴鸣,心太急,抓断了一根琴弦。接着是一声尖叫,她向房门掠去。

  萱姑娘向房门口举步,任由珠泪不住滚碎在胸襟,一面喃喃低语:“不!这不是真的。如果你真的走了,哪怕是踏破铁鞋,历尽海角天涯,我也将追随在你的身旁,死而后已。”

  不久,一家人骚动起来,分头四出。

  老奶奶和媳妇施彩月,带着两位姑娘向南追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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