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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三五


  中了调虎离山计的卓天威,在穷找目标不着之后,方沮丧地返回东海老店。

  他总算不糊涂,首先便敲邻室的房门。

  “谁呀?”月华仙子在室内问。

  “是我,天威。”他宽了心:“刚才有人偷偷摸摸施诡计暗算我,人逃掉了,准备好了没有?”

  “准备什么呀?天威。”月华仙子拉开门,冲他嫣然一笑。

  “到枫桥,上寒山居呀!”

  “哦,好的,这就走吗?”

  “别忘了带上兵刃。”他叮嘱着:“很可能有人找晦气,得小心提防意外。”

  半个时辰后,他俩出现在寒山居的楼上雅座。近午时分,食客众多,午间不是喝酒寻乐的时候,但他俩却要小酌一番。

  店伙都认识他们,接待人心中暗暗叫苦。

  这种凶神恶煞食客,最好不要上门,上次魔僧殃道在这里行凶,店伙们想起来仍感心惊胆跳,晚上做恶梦。

  现在,这两位不受欢迎的食客又来了,可能倒霉的事又要上门啦!

  果然不错,刚将两人安置在上次的厢座,楼下便上来两批佩刀带剑的食客。

  两批食客,一批是三位魁伟雄壮、气概不凡的中年人,另一批是一男一女,男的像是挂剑游学的书生,三十岁出头,风度翩翩,女的二十出头,虽不是绝色佳人,但眉目如画,相当标致。

  两批食客分别要了与卓天威相邻的厢座,把卓天威夹在当中。

  酒菜送来了,月华仙子打发店伙离开,亲自执壶斟酒。

  “天威,今天我也要喝几杯。”她甜甜地笑,目光绵绵:“很难得的清闲,难得的良辰美景……”

  “不要胡扯,吵死了的枫桥镇,满河全身忙碌的客货舱,又闷又热的中午,这叫做什么良辰美景?”卓天威阻止她斟酒:“而且,我们并不清闲,只是偷得浮生半日闲,以后又是刀光剑影。”

  “不要看得太严重了,天威。”她举杯:“敬你,祝你早日寻回珍宝,从此远离刀光剑影。”

  “谢谢你的祝福,但愿如此。”他也举杯称谢:“我并不喜欢刀光剑影,但也不逃避。那些贪婪之徒,目前正在兴高采烈地策划阴谋诡计,他们将会发现,所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,得不偿失。”

  “天威,此地事了,你有何安排?”

  “哦!我知你心中所想的是什么。”卓天威向她微笑,语气出奇的温柔:“我打算先陪你回故乡,你如果能在故乡安身立户当然好,要不,就和我回湖广老家。我老家还有些田产,那是我娘名下的山田,虽然没有家先祖置产于汉阳的田肥沃,但足以过日子。”

  “你是说……”

  “月英,我希望你能和我的家人相处得来。”卓天威突然握住她颤抖的手:“成家立业过日子,与闯荡江湖是两码子事,假使你愿意过平庸的生活,首先你必须要适应,以后的事我会替你好好好安排。你我意气相投,我相信我们会成为互相照顾的好朋友,你明白我的心意吗?哦!你为何心情紧张?月英,我的话吓着你了?”

  “天威,答应我……”她打一冷战,声调变了。

  “答应你什么?”他热切的问。

  “那些珍宝……”她的眼日中有泪光:“不要也罢,如果你真的关心我的话,赶快带我离开苏州,我……”

  “你怎么啦?”

  “我……天威……”

  “你的神情好怪,好可怕!”

  “我怕,怕不测之祸。天威,我真的好害怕。”

  “傻姑娘,没有什么好害怕的,你与三星盟和和气气地解盟,没有人仇视你,杭霸主的人也不会找你……”

  “但是,我仍然害怕,如果你真的喜欢我的话,我会跟你一辈子的,但如果你不赶快离开……”

  “这样好了,我请傅大侠暂时照顾你。”

  “我不!”她的泪水忍不住挂上香腮:“走吧!求求你,天威……”

  “我明白了了!”卓天威虎目中杀机陡现。

  “天威……”

  “那两头狐威胁你?好,我得加紧进行猎狐……”

  “不要说了!”她大叫着:“说来说去,我没有你那些身外物重要。我知道,我不是一个值得你关心喜爱的好女孩。”

  “哦!月英,价改变得好奇怪。”卓天威凝神在她脸上搜索,那流着泪的美丽脸庞令人心弦颤动,楚楚可怜中另有一些什么,惊煌、无奈、恐惧,还有些许慌乱。

  他不是一个老于世故的人,也不是一个久历风霜的哲者。

  他年轻,只凭直觉来判断世请常态,情绪的反应是锐敏的、易于冲动的,年轻人可贵在此,可怕也在此。

  “有什么好怪的?”她警觉地收敛感情软弱的情绪,提醒自己要振作起来。

  卓天威虽然不曾明确地向她表示爱意,但一个相处不久的人,所表露的已经够强烈了,她应该体念得到,卓天威不是一个花言巧语,轻于言诺的人。

  爱也好,不爱也罢,已经无关宏旨了。

  她爱自己,比爱别人或为别人所爱要重要得多。

  卓天威是不会离开苏州的,而她必须争取活命的机会,在苏州逗留,她绝对摆脱不了两头狐狸的控制。

  “怪的是,你越来越反常。”卓天威加以解释:“情绪的变化时时不同,不时流露出不安和惊惧。

  你我结交的那几天,你脸上的神情充满自信、无邪、喜悦中有矜持。月英,不要失去信心,有什么困难,请坦白给我说,两个人分担,比一个人苦撑好。”

  “算了算了,你我扯上半天,仍然没扯上真正的问题所在,再扯也扯不出结果来,现在我们喝酒,一醉解千愁,我敬你。”

  厢座外面有廊,有三四尺高的朱栏,下面就是运河。

  廊宽不足四尺,内壁是排窗,食桌倚窗而设,食客可从朱栏看到河下的情景,食客也可以出栏观赏风景。

  因此,邻厢食客们说话,这一面的人皆可听得一清二楚,除非对方低声谈话。

  右邻厢那三位魁伟的中年食客,这时大概已有了三分的酒意,嗓门越来越大,大得几乎全楼可闻了。

  一位食客干咳了两声,清了清嗓门。

  “什么霸王卓威震江湖,艺惊武林?狗屁!”食客存心要让全楼的食客都听得到:“一个初出道的小辈,胡打乱撞,混出一点名头平常得很,每年都有成千上万的武林人出来闯道,有几个能真正闯出名堂来的?你们可别让那些怕死鬼唬着了,霸王卓算是哪门子的葱……哼…”

  语惊四座,显然有意挑衅。

  月华仙子柳眉一挑,重重地放下酒杯。

  “别生气,月英。”卓天威笑笑:“这种事平常得很,文人相轻,练武的人互相攻击同行是冤家,背地里谩骂攻击人之常情,不值得计较。”

  “他在毫无礼性地谩骂你,你受得了?”月华仙子愤然地说。

  “呵呵!谁人背后无人说,哪个人前不说人?斤斤计较,眼毗必报,哪有好日子过?不必理会就是啦!月英,你忘了添酒。”

  邻厢,另一个老公鸭嗓音又用刺耳的怪音发话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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