应天故事汇 > 云中岳 > 铁汉妖狐 >  上一页    下一页


  门与窗皆有人冲入,吃喝声与仆妇、小桃红的尖叫声齐扬,乱成一团。

  窗外是舷板走道,是男性般伙计的通路,舷板上拥挤着提刀弄剑的打手,火把点燃了,可是,窗内已失去陌生人的踪影。

  百步外的小乌篷船悄然向南面驶走了。

  而闻警从四面驶来的四艘快舟,却晚来了一步。

  快舟上有八支长桨,但却追不上有两支桨的小乌篷船,在星光下,眼睁睁目送小乌篷缓缓远去,恍若凌空飞逝。

  从此,再不曾有人见过这艘船了。

  近午时分,卓天威在店堂中结帐,取回寄柜的包裹,离店。

  两名大汉一前一后,神态悠闲地在后面跟踪。

  他总算心生机警,嗅到了危险的气息。

  转出一条小巷,不久便到了一条小河旁。

  府城本来建在沼泽地里,城周四十五里,可算是天下第四大城(京师。南京、中都、苏州),城内有桥三百九十座,有大半的街道沿河而筑,居民往来多数利用小船。所有的桥,几乎全是圆拱式的,便于行船。

  他招来一艘小舟,提着包裹往船一钻。

  “出盘门,到百花洲。”他向那位年已半百的船夫说。

  出城是远程,舟子当然高兴。

  通常在城内往来,可雇女性的船娘,出城到百花洲,来回得大半天,女性船娘就不太能胜任了。

  船在弯弯曲曲的小河中行驶,小河有如蛛网,四通八达,在街巷中划行,即使是本城的人也不易完全熟悉去向。

  后面,果然跟来了两艘船。

  河道一折,前面有一条街,一条美观的拱桥上面,行人往来不绝。

  “钱给你,继续向前划。”他将十两银子递给船夫:“再划两条街,你就可以从另一条河回去了。”

  “客官……”

  他提着包裹,轻灵地跃登两丈高的桥面。

  船夫吃了一惊。

  大概是见过世面,经过风险,长桨一紧,船疾冲过桥,在前面百十步,折入另一条小河,急急驶入市区最忙碌的市河。

  跟踪的船折入这段河道时,卓天威已经在一些惊讶的行人注视下,向街南匆匆走了。

  他住进市河旁一座小客栈,栈名江东老店。

  沧浪亭虽是府城的名胜,但目前是韩家的产业,所以附近也称韩王(韩世忠)园,有小山有数十亩的大池。

  北面就是府学舍,迤南一带便是三元坊,三元坊的郝家,四爷郝明山原来是以河商起家的暴发户。

  他在三元访附近走了一圈,看到郝家改建了的大宅院,树小墙新,一看便知不是什么名门宅第。

  河商,指利用运河做大宗生意的富商,拥有自己的栈号和船只,拥有自己的人手和地盘等。

  他孤家寡人一个,又不太熟悉江湖门槛,办起事来难免缚手缚脚。

  但他不急,有的是时间,他有猫一样的耐性,隐藏着的利爪绝不轻易伸张。

  他心中雪亮,郝家正在紧锣密鼓提防意外,小桃红必定受到行家的严厉盘法,那根三珠凤钗可能已回到郝四爷手中了。

  终于,被侵犯的一方失去了耐心。

  江东老店是一座毫不引人注意的小客栈,最大容量也只能容纳三四十位旅客,这种小旅舍在府城内外为数甚多,龙蛇混杂不够高级,但好处是往来自由,要什么就有什么,包括供应女人而不会引人注意,从外面带女人回来也没人理会。

  一早,刚洗漱完毕,虚掩的房门被人推开了,接二连三进来了四个青衣大汉,和一个瘦竹竿似的青袍人。

  他一面整上袍带,一面含笑向这些不速之客颔首示意打招呼,似乎对这些粗胳膊大拳头的人出现,早就在意料之中,不以为怪。

  “诸位随便坐。”他离开座口:“凳只有两张,不妨床口坐,客居狭隘,休怪简慢。”

  “卓公于从高尚的天昌客栈,迁来江东老店这种肮脏旅邸落脚,真是大丈夫能屈能伸,佩服佩服!”瘦竹竿在小圆桌的对面坐下,语气倒是怪温和的道:“这也好,毕竟可以逃避一些麻烦。”

  “呵呵!好说好说!”他在最后一张小圆凳落座:“在下做事从不逃避,过来这里只为了方便而已。在贵地,我卓天威是外地人,人地生疏,只有一双拳两条腿,逃避不了的,想逃避就不要来。客店的流水簿中,留有在下的底细,诸位想必早已调查清楚了。请教,你阁下是……”

  “区区姓陈,陈振德。”

  “好名字,振兴武德呢?抑或是道德?”

  “陈某确练了几年武,振兴武德还谈不上,卓公子这几天把郝四家都摸得清清楚楚了吧?”

  “差不多,大概情形可说相当了解。还需要进一步了解的是郝四爷的行踪,这可不是三天两天便可以了解清楚的,得花不少工夫。”

  “卓公了,为何不投刺往见?”

  “不可能的。”他摇头:“名刺上没有什么大名衔可具,贵长上不会接见的,贯长上交往的人,都是达官巨贾名贤富绅。而且,贵长上何时在家,在下还没调查清楚呢!白跑几次岂不自讨没趣。”

  “区区不才,为公子于敝上前先容,为公子引见,不知公子意下如何?”

  “陈老兄的好意,似乎在下不宜拒绝呢?”

  “对。敝上今天恰好在家,卓公子何不随在下一同前往一晤?敝上必定倒履相迎!”

  “不急不急。”他笑笑:“这可不是一厢情愿的事,在下今天另有约会,不能失约于人,改日再具贴往拜,当然是确知贵上在家才前往拜会,贵上是个大忙人。”

  “恕在下冒昧,公子要见敝上,但不知所为何事,能否见告?在下虽是郝府一位师爷,但蒙敝上抬爱委以重任,凡事皆可酌情作主。”

  “原来陈兄教武兼师爷,失敬失敬。呵呵!陈师父是不是明知故问了?”

  “卓公子之意……”

  “那支三株凤钗。”

  “哦!对,小桃红的三珠凤钗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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