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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一九


  柴哲往地下一躺,冷笑道:“好,咱们晚间到劳六爷府上走走,见一个杀一个。目下天色尚早,三更过去还来得及。”

  闵子建站起抖掉衣上的枯枝落叶说:“咱们就在此地等候,我去找些食物充饥。”

  余老大在怀中掏出一口大布包,笑道:“不必了,在下已带来不少食物。你再到处乱跑,要是引来了大批强敌,咱们可吃不消。”说完,将食物丢给柴哲。

  柴哲扭头向坐在左侧不远处的闵子康说:“闵姑娘,你见过狂鹰,可知道他的来历吗?”

  “不知道。柴爷,你似乎并不太关心今妹的安全哩!”闵子康巧妙地岔开话题。

  柴哲淡淡一笑,用手作枕抬起脑袋,无可奈何地说:“咱们江湖人号称亡命,生死等闲,不能说我不关心她,而是我正在为她尽力,事不关心,关心则乱,冲动焦急无济于事,我必须冷静地应付一切凶险危难。”

  坐在右方的岷江墨蛟附掌大笑道:“对,这才是应付困境的至理名言,咱们今晚将有艰苦凶险的恶斗,这时必须尽量放松情绪,将生死置之度外,方能应付瞬息万变的危局。哈哈!谁知道能不能活得过今夜,再要是穷紧张那还了得?恐怕等不到天黑,咱们已被忧虑、恐惧、担心等情绪拖垮了。咱们来说些轻松的事。闵姑娘,恕在下鲁莽,请教姑娘青春几何?”

  闵子康一怔,粉脸涌上红霞,迟迟地说。“贱妾虚度二十载光阴。”

  “姑娘绮年玉貌,玉骨冰肌,不知可有婆家?不知道哪一位郎君有福了。”柴哲突然反常地说,脸上涌起古怪的笑容。

  闵子建脸色一变,闵子康却羞得低下了头。

  余老大恶作剧地呵呵怪笑,怪声怪调地说:“闵姑娘,别害羞,终身大事,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,说吧!”

  “余大侠见笑了。”她扭转螓首回避众人的目光低声说:“贱妾喜爱闯荡江湖,目前尚未定亲。”

  岷江墨蛟也乘机胡闹,说:“武林男女大多晚婚,都抱有先在江湖上闯荡一些时日,方成家立业的念头。闵姑娘二十芳龄尚未定亲,并非奇事。这样吧,区区不才,愿做一次月下老人,为姑娘撮合一桩郎才女貌的美满姻缘,如何?”

  “罗大侠别开玩笑好不?”闵子建微温的说。

  “哟!老弟,怎么是开玩笑?男大当婚,女大当嫁,这事怎能开玩笑?区区认为,你老弟早晚要做别人的大舅子,何时做并无关宏旨。不是罗某吹牛,替你找一个十全十美的妹夫,保证你不会失望。”

  闵子建脸色发青,不悦地叫:“此时此地,阁下提这种事,是不是有点不合时宜?”

  柴哲哈哈一笑,接口道:“子建兄,请勿误会,罗大侠也是一番好意,想让大家的情绪轻松一下。令妹也算是巾帼英雄,武朋友对儿女之私并不十分拘泥,谅想不至于见怪咱们失礼的。罗大侠说得不错,男大当婚,女大当嫁,没有什么可笑的。罗大侠在武林声誉甚隆,朋友众多,自然认识不少佳子弟,替令妹作媒,相信决不会辱没令妹的。罗大侠,但不知你心目中是否已有打算,所提的人……”

  “哈哈!柴老弟,你是不是要问所提的人是谁?”

  “小可正是此意。”

  “哈哈,远在天边,近在眼前,就是你阁下。”

  “罗大侠见笑了,小可一无是处……”

  闵子建正待发作,余老大鼓掌大乐,怪叫道:“妙啊;果真是门当户对,郎才女貌。柴老弟,你挪过来些,与姑娘排排坐,让咱们看看你们这对壁人。…·。”

  “闭嘴!”闵子建怒极厉喝,沉声又道:“姓余的,我警告你,你如果存心侮辱舍妹,在下可不容许你放肆。”

  余老大睑色不变,笑嘻嘻地说:“哟哟哟,闵老弟,干嘛生哪么大的气?肯与不肯,是令妹的事。柴老弟出身名门,人才出众,那一点配不上令妹,怎说在下侮辱她呢?女生外向,女儿家早晚得嫁人。你做兄长的犯不着干涉令妹的终身大事,你总不能把她留在家中一辈子吧?你如果对柴老弟不满,不同意这门亲事,似乎也无权做主,是吧?”

  柴哲挺身坐起,笑道:“吵不得,咱们千万不可伤了和气。”说完,斜身左移,轻浮地按住闵子康的香肩,笑道:“闵姑娘,在下有自知之明,有点配你不上,千万不要在意余大侠胡说八道。在下有一位好朋友,年青英俊,一表人才……”

  他的手搭在闵姑娘的肩上,姑娘想摆脱根本不可能,似乎有一股巨大的吸力,将她的身躯向柴哲引,乍眼看去,像是半推半就。

  闵子建几乎气炸了肺,不等柴哲说完,奔近怒叫道:“放手!成何体统?你……”

  柴哲见好即收,放手笑道:“子建兄,冷静些,既然你不愿谈这些事,不谈好了,咱们谈谈狂鹰,怎样?”

  闵子建气虎虎地叉腰一站,愤愤地说:“谈就谈,但不许你以舍妹为话题。”

  “好,你知道在下已摸清了狂鹰的底吗?”

  “你……你摸清了?”闵子建讶然问。

  “不错,全摸清了。”

  “你说说看……”

  “他就是报应神端木鹰扬,他脸上有一道疤痕,是在下给他留下的。他从前的旧巢在辰州山区,目下做严贼父子的走狗。他有两子一女,长子叫端木长雄,已经娶妻。次子长风,一个胸无点墨不知好歹的三流人物。三女紫云,一个蛮横的丫头,很美,一度她曾经对在下表示好感,但在下可不要这种有奴才血统的贱女人。倒是报应神的长媳,喝!生得好美,只是!只是……”

  “她怎样?”闵子建脸色铁青的地问。

  “那是一个人皆可夫的女人,听说床第上的工夫……”

  “柴老弟,别缺德好不好?”余老大怪叫。

  “不是缺德,是事实。”柴哲若无其事地说,笑笑又道:“好,不说败德的话,说说那端木长雄。这家伙,哼!更不是个好东西,在辰州,谁不知他是个活王八?而他也有一手,专做些伤天害理的事,杀人,放火、采花、专和青楼的粉头鬼混,甚至……”

  “胡说八道,在下不听你的鬼话。”闵子建愤愤地叫。

  “你不要听,可以不听,但你不能禁止我说,是不是?知己知彼,百战百胜,咱们即将与端木鹰扬决战,把他的底揭出来大家了解了解,岂不是知彼吗?在下与端木鹰扬不算陌生,且将他一家子的卑鄙无耻破烂帐算给你们听听,便可不难知道他的为人了。不错,他早年在江湖上颇有侠名。可是,烂泥糊不上墙,天生贱骨,八辈子奴才相,祖传下来的奴根贱性,终于今他晚节不坚,仍然走上了做奴才的奴才的路子,自甘下流,卑贱得比狗还要低一等。他拾起了杀人的刀,放火的火把,跪在严年奴才的脚下,听候奴才向他发令。他的老妻……”

  这瞬间,闰子建双手齐扬,芒影如电。

  同一瞬间,闵子康扭身从衣下伸出一具皤龙筒,机簧乍响,针影近身。

  岷江墨蛟和余老大几乎同时滚倒,远出丈外。

  柴哲双手外张,坐在地上挺胸而立,针来势如暴雨,完全射在他的胸腹上,无法入体,纷纷坠地。有三枚射向五官的飞针,被他不知何时用丢在一旁的食物包所挡住了。

  他挺身站起,冷笑道:“在下就等着你们现出原形。当面毒骂你们的父母祖宗十八代,你这种自命不凡的人怎能忍受得了?”

  闵子建兄妹大惊,近身出其不意用暗器袭击,居然失手,射不人柴哲的身躯,糟了。两人呆呆地向后退,如见鬼魅。

  柴哲向闵子康一指,冷冷地问:“你从汕港村来,怎么还不知在下已摸清了你们的底?令尊的绝脉问心钉与家师的夺命神箭,不比罗贼的蟠龙短手杖利害?你借用罗贼的霸道暗器来对付我,可知必是令尊所授意,仍然不知悔改,端的是虎狼心肠。端木长雄,你夫妇俩人联手,我给你们一次公平决斗的机会。不然就缴兵刃投降。两条路,踏上路便不能改道,给你们五声数决定取舍。”

  端木长雄向左移步,目光乱转。

  “阁下,你走不掉的,快死了这条心吧。一!”柴哲冷叱。

  “水下有咱们两人负责,死路一条。”岷江墨蛟怪叫。

  “二”

  “叫救命,大声些。”余老大也跟着怪叫。

  “三”

  端木长雄扭头便跑,人影疾闪,柴哲鬼魅幻形似地出现在眼前,沉叱刺耳:“四!”

  闵子康急忙将五枚淬毒问心针纳入蟠龙短手杖内,显得手忙脚乱。

  “五!”柴哲沉喝。

  两人左右一分,撒腿狂奔。

  “啊……”纵出两丈外,刚落地的端木长雄狂叫,脚沾地却无法站牢,向下仆倒。右腿弯挨了一支铁翎箭,怎能站牢?

  闵子康跃出两丈,耳听身后沉叱震耳:“站住!”

  她扭身将短手杖一指,发出了淬毒问心针。

  可是,身后没有人,接着肩后搭上了一只大手。她猛地一肘后攻,伸手拔剑。

  肘落空,剑也未拔出,咽喉便被一条钢铁般的手臂锁住了,叫不出声音,她拼命地用手挣扭锁在咽喉下的手,双脚绝望地向后乱登乱踹。不片刻,便失去挣扎之力,舌头向外伸,眼珠子翻白。

  柴哲将她丢在端木长雄身旁,一靴尖制住了端木长雄十六节脊骨下的阳关穴,浑身都软了。

  “我留一分情义,不杀你们,将你们送给八魔,他们必定万分欢喜。”柴哲阴森森地说。

  闵子康缓过一口气,哭叫道:“柴兄弟,求……求求你,妾身不由……由已,我……

  “是你暗算了裴姑娘吗?”柴哲问。

  “是的。我……我只是奉……奉命行事。”

  “她目下在何处?”

  “我……我确是不知道。”

  “你的公公到了劳家渡?”

  “是的,与罗龙文在一起。”

  “家师呢?”

  “不知道,他并未乘船过去。”

  “你们该不会忘了我在汕港村的警告,会主为何派你前来行刺于我?”

  “罗尤文坚持不肯放人,家翁不得不作釜底抽薪的打算,你不死,黑鹰会势将惨遭覆没厄运,土崩瓦解。由于你一照面便杀了血魔天罡散人,已是天下无敌,派其他的人不啻驱羊斗虎,所以出此下策命我行刺,以图侥悻。”

  “渡头那两个人,是你的同伴吗?”

  “是的,他们只负责传递消息,如果你不在渡头翻脸,便证明你并未对我生疑,将有近身行刺的机会,他们便在渡头等候消息回报。”

  “起来。”柴哲冷叱。

  “你……”她脸无人色地惶然叫。

  “我陪你到渡头走走,告诉那两位仁兄,要他到劳家渡传信。今晚在下要在四更左右至劳六爷家中救人,届时黑鹰会的人必须全部远离劳宅,并不许透露消息,不然你和尊夫必将粉身碎骨,体怪在下不念旧情,心狠手辣。走!”

  从渡头返回后,柴哲将端木长雄夫妻俩弄昏,拉脱双手的关节,绑在一块儿,塞在草丛中藏好。

  岷江墨蛟打开食物包,取出里面的一块铁板,五枚绝脉问心钉成梅花形钉在铁板上,投入三分。他乍舌道:“这家伙果然可怕,要是挨上了,混元气功也挡不住这种可破内家气功的霸道暗器。柴老弟,下一步如何走法?”

  “余二侠的船预定在何处停泊?”柴哲问。

  “入黑时分,可抵湖中小洲西端。”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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