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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一四


  他正想拍开闵子建的睡穴,突听到东面密林深处有擦动草木的声音传出。声音虽轻,声源远在数十丈外,在风声呼呼中,他仍然分辨出那是有人走动的血音。

  “大概是罗、余两位大叔回来了,有两个人在走动。”他想。

  他想先与罗、余两人商量,再将闵子建弄醒,便向脚步声传来处走去。

  那一带全是矮树丛,是冬季不落叶的杉林,视界有限,看不见丈外的景物。他距杉林还有二十余丈左右,突听到有人在远处低叫道:“不错,果然有一个人,恐怕是死了。”

  急促的脚步声入耳,片刻,另一人叫:“妙极了,是逃来通风报信的一枝花黄样,总算被咱们追上了。快,他还没有死,咱们把他弄到路上去,由王老前辈用分筋错骨术对付他,问他是否已经和姓柴的会过面了。”

  柴哲吃了一惊,一枝花请半耳僧带口信,说是有重要消息见告,约定在劳家渡南面相见,怎么却到了此地?

  他立即隐起身形,向侧抄出。

  一枝花仍然昏迷不醒,被两个穿青直缀的人逮住双手向小径方向拖,拖了五六丈方行苏醒。

  “哎……哟!”他惊叫,神智一清。接着,他发觉自己已落在死神的手中,不再挣扎,叹口气说:“黄某功亏一货,命也,你们赢了。”

  两个家伙嘿嘿笑,一阵急拖,拖至林下的小径,向地下一丢。

  “哎……”一枝花狂叫,痛得脸色发青,浑身在抽搐。

  原来他受了伤,右胁近胯骨处有一处刀口,这时受到猛烈的震动,血沁出裹伤巾的表面,创口大概又裂开了。难怪他叫号得那么难听。

  小径旁,站着三个人,其中之一赫然是铁骨冰心屠明心,脸色泛青地倚在树干上歇息。

  铁骨冰心身旁,是一个年约花甲的高瘦老人,三角脸上长了一双饿狼眼,颊上无肉加上两片薄嘴唇,留着稀疏的鼠须,梳道髻,穿蓝袍,佩剑挂囊,整个人似乎有一团冷酷阴森的气氛所包围,是属于拒人于千里外的冷酷神情,极易引人反感。

  另一人是三角大麻脸的人,居然是金钱豹范标。

  两青衣人之一向三角脸的老人行礼,禀道:“这人是萼山先生的跟随一枝花黄祥。少会主传来口信,说他暗中与柴小狗通消息,吃里扒外。小可奉范前辈之命,将信传至劳家渡,禀明萼山先生。会主已先一步启程前来汕港村设伏,因此只有罗爷龙文的手下弟兄四出追捕,没想到他却逃到此地藏身,昏倒在林中,被小可与秦兄无意中找到他了,请老前辈定夺。”

  三角脸老人阴森森一笑说:“贵会的事,老夫不愿过问。范老弟可自行处理。汕港村到了。为何却在此耽搁下进?”

  “小的以为此地该设有埋伏,因为必须先找到埋伏的人联络,以免冒失进人,恐怕误会。”

  “你叫一声不就成了?找来找去岂不误事?依老夫看来,这一带根本没有人。”

  “但……”

  “好吧,你们去找一找,愈快愈好,老夫再等片刻。屠老弟气色愈来愈不对,不能再迟延了。”

  两个青衣人应喏一声,向相反的方向奔去。

  金钱豹向三角脸老人笑道:“朝阳兄请稍候。兄弟要问问这个吃里扒外的小辈。”

  “老弟请自使。”三角脸老人皮笑肉不笑地说。

  “还有什么可问?这种货色宰了岂不省事?”铁骨冰心恨恨地说。

  “也许他知道柴小狗几个人的下落哩!”

  “哼!咱们有长雄贤任在小狗身旁,还怕找不到小狗的下落?不是说,小狗已到汕港村送死了吗?”

  “小狗确是走上了这条路,但问问也不是坏事。”金钱豹一面说,一面走近一枝花身旁,桀桀怪笑着说:“你能身负重伤,逃了近十里地,很有种嘛。”

  一枝花明知有死无生,反而不在乎了,强忍痛楚说:“好说好说。只可惜在下心愿未酬,心有不甘。”

  “你与柴小狗有如此深厚的交情,值得替他卖命?”

  “不是卖命,而是酬恩。”

  “酬什么恩?”

  “阁下何不问问端木长风或者文天霸?”

  “他们此刻在劳家渡,你想苟延残喘?办不到,你得说个明白。”

  “在松潘卫,柴老弟不顾自己的安危,冒死将在下救出鬼门关。大丈夫恩怨分明,有仇不报非君子,有恩不报枉为人。我一枝花不过一名江湖的小混混,柴老弟肯舍命救我的性命。恩比天高。目下他有困难,在下岂能坐视?通消息传信,理所当然。”

  “你就不怕送命?”

  一枝花凄厉地狂笑,声如鬼哭,笑完说:“像我这种江湖小贼的命,可说贱如蝼蚁,这条命出于柴老弟所赐,能替他卖命,在下深感光荣……”

  “劈啪!”金钱豹凶狠地抽了他两耳光,厉声说:“狗东西!胆敢在范某面前耍光棍?瞎了你的狗眼。”

  一枝花被打得躺倒在地,仍抬头狂笑道:“阁下,对付我这种毫无反抗之力的人,你确是英雄好汉。哈哈!你要是能把我吞下去的话,那才算是真英雄。”

  金钱豹一脚将他踏住,咬牙道:“大爷不想和你斗口。说!柴小狗目下在何处?”

  一枝花痛得几乎昏厥,半晌吃力地说:“在下得到阁下第一次用快传送来的消息,知道你们的人赶来汕港村设伏,便打算离开给柴老弟送信示警,可是又怕柴老弟不上当,到劳家渡找我,因此逗留不走。等到你第二次派来的信差到达,要找萼山奴才逮捕在下,在下不得不见机逃走,身受重伤奔来汕港村,并未遇上柴老弟,你问我,我去问谁?”

  金钱豹嘿嘿笑,说:“你这种贱贼,不动刑你是不招的。”

  “在下连命都不要了,还怕动刑?姓范的,你何必唬人?哈哈!你动手好了。”

  三角脸老人冷哼一声,接口道:“这种小贼天生下贱,撒赖放刁最是擅长。老夫用万蜂钻巢术对付他,管叫他死活都难,让我来。”

  “哈哈!勾魂使者王朝阳,你说我一枝花天生下贱,你自己奸杀师妹,火焚师门,不见得比我一枝花高贵。武林中的人,谁不知你王朝阳的丑事?别骂人,除了要我的命你岂奈我何?”一枝花神经质地高声怪笑怪叫。

  勾魂使者自取其辱,气得脸上发青,形如厉鬼般阴沉沉举步逼近。饿狼眼中厉光四射。

  蓦地,路右小沟中突然跃出一个怪人,胸衣破碎,腰以下血迹斑斑,腰带上插着竹箫和竹筒,浑身沾满灰土和草屑,脸色苍白,眉梢眼角涌现着无穷杀机。但见人影一闪,便到了路中。

  勾魂使者讶然止步。铁骨冰心却失声叫:“是他!是……他!”叫声中,脸色大变。

  金钱豹并不认识柴哲,纵出迎面一拦,厉叱道:“阁下是人是鬼?站住!”

  “你是人是鬼?”柴哲反问。

  “太爷是……”

  “你这大麻脸是活招牌,是金钱豹范标吗?”

  “咦!你……”

  “你在黑鹰会地位高不高,属于哪一坛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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