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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五〇


  “你……你没……没走?”八指头陀恐惧地问,语不成声。

  “在下如果走了,便无法发现你是纪少堡主的爪牙,对不对?”

  八指头陀浑身一震,惊怖地叫:“冤枉!贫……贫僧不……不是纪……纪家堡的爪牙,贫僧是……”

  “你目下是百口莫辩,事实俱在……”

  八指头陀指着江汉屠夫急急分辨道:“罗施主可……可以替贫僧作……作证,贫僧事先并不认……认识纪少堡主……”

  江汉屠夫冷笑道:“在下为何要替你作证。你没有昏了头吧?”

  “你……你忘了咱……咱们的约……约会?你……你不能落井下……下石……”八指头陀急得大叫,额角青筋跳动。

  魔扇书生在一旁发怔,困惑地说:“贼和尚,你的威风到何处去了,你八头指陀在江湖名号响亮,人见人怕确也艺业不凡,今天竟像个吓破了胆的老鼠,岂不可怪?你放心,咱们不会三个人一起上,你与柏老弟一比一,公平一决,为保全你的名号挺身而斗吧,你这种窝囊态度,委实令武林朋友失望,令江湖朋友蒙羞,至少你得保持一点武林人威武不屈的尊严哪!”

  魔扇书生这番话,并未能激起八指头陀的豪气。

  贼秃哼了一声,愤然叫:“你有种,来跟佛爷一比一公平一决好了。有你垫棺材背,佛爷就敢与柏施主一拼。”

  魔扇书生挥扇直上说:“在下当然可以和你一拼。”

  柏青山伸手拦住,说:“你身上余毒未尽,元气大伤,在下不许你动手,贼和尚的事,在下不许任何人干预。”

  说完,向八指头陀走去,遥遥地劈出一掌。

  八指头陀突然扭头狂奔,好快。他口中含着渗出的血水。

  柏青山摇摇头,说:“可惜我没工夫去追他,暂且放过他一次,下次这凶僧休想脱身逃命。这一掌已要了他九分命,能否逃出生天,要看他的修为了。”

  江汉屠夫也大感困惑,问道:“柏老弟,这和尚有名的凶暴恶毒,今天他如此怕死,委实令人费解。老弟的声威,确实是……”

  “他的逃命,与在下的声威无关。”柏青山泰然地说,并未因此而显得得意。

  “那……他是……”

  “在下不久前碰上他,向他讨消息,他硬指在下是替罗兄助拳的人,因此起了冲突。”

  “他……”

  “在下让他在胸腹两处劈了三掌,换他的消息。”

  “老天!贼秃的掌力可以裂石开碑,老弟你……”

  “在下受得了,他招了供。”

  “难怪。”魔扇书生说,但口气仍然存疑。

  “在下要走了,须防贼秃去而复来,两位小心,后会有期。”

  纪少堡主在前觅路,杨彩鸾背了心兰后跟,像是丧家之犬落荒而逃,全力奔窜,希望摆脱八指头陀的追踪,却不知八指头陀在法华寺所发生的变故。

  如果他知道柏青山循踪追来了,恐怕会吓得魂飞胆落逃得更快哩。

  心兰昏迷不醒,真的生起病来了。

  纪少堡主不敢白昼赶路,尽量避免在官道上亮相,昼伏夜行,向南又向南。

  第三天破晓时分,到了项城北面三十里的诱城镇附近。

  这三天来,他们昼伏夜行,尽量避免与人接触,因此并不知外界消息。

  再就是心兰的病势愈来愈沉重,既未得于适当的治疗,心兰自己又了无生趣不想活,人已到了奄奄一息的生死关头,纪少堡主自然极感烦恼,也就没有心情向人打听消息。

  他在距诱城镇两里地的一条小河歇息,避开大路约有半里地,河边的树林浓密,野草繁茂人在内藏身,极为安全。

  他将小包裹放下,不胜烦恼地说:“天亮了,就在此地歇息。”

  杨彩鸾将不往呻吟的心兰放下,疲倦地坐下说:“志刚,到了什么地方了?”

  “南面是诱城镇。”他闷闷不乐地说。

  “志刚,镇里有你的朋友么?”

  “屁那么大的小镇,哪来的朋友?”

  “那……这里距光州……”

  “还有两百六十七里。”

  “该是天马集天下第一堡的地盘了,我们就找部马车赶路吧,费姑娘病势沉重,唯一的生路是早带她回堡医治,不然……”

  “我不打算回堡。”

  “咦!那……你打算……”

  “到汝宁投奔舍亲安顿,明晚赶一晚便可赶到。”

  “为什么?”

  “你真糊涂还是装傻?”

  “你是说……”

  “我那烧锅的,是信阳青面兽江天龙的女儿,把你们带回去,你们有何好处?”

  杨彩鸾吃了一惊,惊叫道:“你……你已有妻子?天哪!怎么从没听人说过?你……你也没说。你……”

  “哼!我那烧锅的丑似无盐,青面兽又是江湖朋友众手所指的不体面人物,你以为纪家会向外宣扬这件事?”

  “你……你骗得我好……好苦。”杨彩鸾委屈地叫,掩面饮泣。

  心兰气若游丝,但灵智仍在,虚弱地说:“杨姐姐,被他所骗的人,不止你一个,你何必那么痴?明知他是个风流浪子,你却……”

  “闭嘴!”纪少堡主怒叱。

  “你对我到底有何打算?”杨彩鸾泪流满脸,不胜幽怨地问。

  纪少堡主长吁一口气,神色恢复正常,紧拥住杨彩鸾,柔声道:“好亲亲,我不是已对天发誓,永不负你么?”

  “但……你……你已是个有家室的人……”

  “好亲亲,你怎么这样傻了呢?我终年不在家,常年在外,与你双宿双飞,总对得起你了吧,不是吗?”

  “我……我不知你对我到底有多少真心……”

  “傻姑娘,咱们都是志趣相投的人,人生几何,咱们只要能真心相爱,能双宿双飞,又何必在乎名份?我将一颗心完全交给你……”

  “哼!说得好听,费姑娘你又如何安排?”

  纪少堡主热情地吻她的粉颊,低笑道:“等我占有她之后,三天两天便打发她走。像她这种毫不解风情,自以为是圣女的黄毛丫头,你以为我会对她留恋么?你真傻,你我的交情,已不是一天,如果我真是喜新厌旧的人,怎会维持你我的多年情爱?放心啦!好亲亲,除了你之外,我与其他的女人绝没存长远的打算,我可以发誓,今后……”

  “你到底发了多少次誓?你这冤家。”杨彩鸾破涕为笑,点着他的额角半痴半嗔地说。

  两人缠成一团,在纪少堡主的甜言蜜语与热切的爱抚下,杨彩鸾沉醉在自己编织的情欲美梦中不克自拔。

  久久,纪少堡主向她说:“好亲亲,你好好安歇,我到镇上去买食物,顺便找位郎中捡药,千万不可乱跑,我去了。”

  他脸上抹上了褐色尘埃,穿的是青直裰,剑用布卷起挟在胁下,谁也看不出他是英俊傲岸的纪少堡主身份。

  诱城镇,千年前原是一座古城,称诱城。但沧海桑田,城的遗迹早就湮没了,目下是一座小得只有五六十户人家的小村镇。

  另有一条街,官道穿镇而过,两旁形成自然的街道,共有两家的小客栈,管食管住,住客皆是到四乡贩货的客商,也不时有赶不上宿头的客人落店,但为数甚少。

  未晚先投宿,鸡鸣早看天,赶路的人必须早早启程,小客栈门前人声嘈杂,居然有几匹坐骑且有一辆轻车,昨晚客人不少。

  天色尚未大明,灯火照耀。

  纪少堡主一脚跨入店堂,抓住一名店伙说:“伙计,给我准备些吃食。”

  店伙向对面的食堂一指说:“要吃到食厅去,那儿有人张罗,小的忙得很,请勿打扰好不好呢?”

  他将一锭五两银子塞入店伙手中,陪笑道:“在下要带走,劳驾啦!热馒头,好烧卤,每样替我包一些,谢谢。”

  店伙见了白花花的银子,立即换上一副面孔,笑道:“好,好,大爷请在堂屋里坐坐,小的这就去办。”

  “哦!别忘了一葫芦酒。办好了放在柜上,在下去去就来。”

  “客官请便。”

  “哦!附近可有郎中?”

  “郎中?镇上没有。”

  “那你们镇上的人治病……”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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