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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一三


  他不假思索地挽住心兰,屏住呼吸,涌身往水中一跳,要借水冲洗余毒。

  四月中旬,溪水不冷。“噗通通”一阵水响,一双爱侣落水。

  追的人到了,象一群恶狼。

  柏青山像鱼儿出水,飞越登上岸,向万里孤鸿刚才发声处扑去。他左手背起了心兰,收了剑,想活捉万里孤鸿。可是,对岸不见有人,万里孤鸿已经溜掉了,追的贼人却赶过桥来啦!

  “万里孤鸿,你出来。”他厉声怒叫。

  “哥,快……逃吧……”心兰虚弱地说。

  “不!我要……”

  “那你就要放……放下我,你一个人……”

  “不!”

  “哥……”

  “好,我走。”他悲愤地叫。

  他沿溪下奔,一阵好赶。

  远远地,山势一转,山尾从东南绕向西南,开阔的绵阳川上河谷重新复合。

  火光大明,前面山脚下有大队贼人列阵,而且可听到马嘶声。

  他心中大乱,说:“前面是金炉山,可能是凤凰岭的龙虎四大王的人马,糟!”

  “哥,你一个人走吧……”心兰嘶声叫,要挣扎下地。

  他哼了一声,厉声道:“你以为我是没心肝的人么?你……”

  “哥……”

  “你要我做出猪狗不如的卑鄙事?”

  “哥,听……听我说,为山九仞,功亏一篑……”

  “心兰,我……我心好疼,不要说了,要死,就死在一起吧,我不会放下你的。卧牛山寺之约,不践也吧,我宁可失信也不能负你。”

  “哥……”

  “且躲上一躲,抱紧我,我要上山。”

  他向北走,攀上了金炉山东北的高峰。这坐山向北伸出一条腿,他到了山尖端,举目北望,吁出一口长气说:“西北角那一带无尽的山岭,便是凤凰岭贼巢。这下面有一片广大的河谷,有一条从十八盘大高尖流下来的锦绣溪,直流至中宫镇,我们就在此躲一躲。”

  他放下心兰,凄然地问:“心兰,你感到怎样了?”

  “哥,头晕目眩,心头发虚,似要窒息,我……我恐怕不……不行了。”心兰战栗着说。

  他抱紧心兰湿漉漉的软弱娇躯,颤声说:“心兰,不可灰心,你大概屏息得快,所以吸入的毒雾不算多,不然你早该倒下了,定然与我一样,日久方可毒发,只是比我稍严重而已。只要你想活,你会活下去的。万里孤鸿这恶贼既然在此,短期间不会远走,你放宽心,一切由我操心,好么?”

  “我……”

  “心兰妹,答应我。”他热泪盈眶地叫。

  “哥,我……我答应你……”

  “哦!谢谢你。”

  “哥,我们好可怜,我们是一对同命鸳鸯。”

  “心兰,受人追的滋味,真不好受,为了一句诺言,我付出的代价太大了。”

  “哥,你……你后悔么?”

  他拍拍心兰的背肩,苦笑道:“即使后悔,但也感到心安。”

  他掏出怀中的食物包,又道:“食物仍可食用,进些食好好歇息。”一面说,一面替心兰解下剑和琴囊,两人饥火中烧,放心进食。餐罢,互相拥抱着钻入草丛中,沉沉睡去。

  远远地,马嘶声隐隐传来。

  五更天,心兰醒来时,发觉柏青山呆坐在她身旁,盯着行将落下西山的明月发呆。她挺身坐起,只觉一阵昏眩感无情地袭来,浑身筋骨像有无数虫蚁在残酷地爬行,眼前一黑,重新倒下了。

  柏青山赶忙扶住她,惶然问:“心兰,感到怎样了?”

  她失声长叹,强打精神说:“没什么,只是有点不支。哥,你还不想动身么?等天亮后就走不掉了。”

  他淡淡一笑,哼了一声,一字一吐地说:“我不走了。”

  “咦!你……”

  “你好好歇息,天亮后,找他们要万里孤鸿。”

  “你……你要与数百泰山贼一拼?”

  “当然,我不会傻得与他们大群悍贼拼命。”

  “哥,听我说好吗?”

  “你……”

  “目下他们人多势众,你不但孤掌难鸣,而且还得照顾我,没有雷琴,怎能与悍贼们拼搏?我想,泰山贼共有三伙,他们不会永远聚在一起。纪家堡与丐帮的人,也不可能留在泰山不走,等明天赴约之后,再来找他们并不晚。”

  “但那万里孤鸿行踪飘忽……”

  “半天工夫,他能遁往何处?”

  “这……”

  “除非他们搜遍山区,证实你已经不在,他们是不会分手的,等回来时,他们必定尚未撤走。”

  柏青山沉吟片刻,点头道:“好,依你,咱们这就走。”

  他背起了心兰,用腰带扎系妥,向北下山,降下锦绣溪河谷。

  锦绣溪向西流,在中宫镇的西南与绵阳川会合。这就是说,此路不通,贼人必定在两处河谷口守株待兔,封紧了两条出路。

  他不向西走,向北行,进入了北面的丛山峻岭,翻山越岭认准方向急走,他相信只要离开山区,便可到达北面的济南平原。

  可是,这一带山区他不熟,必须顺山势而行,不可能向一定的方向走、因此不知要走多少冤枉路。那时,这一带山区人烟少得可怜,想找人问路也难似登天。而且即使发现有人,也不敢现身问路,以免对方向山贼通风报信。

  西面是凤凰岭贼巢,他得尽可能向东避。

  天亮了,他发觉正处身在一座山谷中一条小溪向南流,两旁高峰夹峙,无路可走。如果向北走,岂不是上山?水向低流,北面定比南面高,怎么走了三四十里还未离开山区?但不管怎样,他必须向北走。

  终于,他到了小溪的尽头,已是日上三竿了。

  越过一道山梁他心中一宽。北面,谷道向北伸,山势下降,可看到二十里外的广大丘陵平原。平原一片绿,可隐约看到一些村镇。

  “谢谢天!我们快脱离山区了。”他兴奋地说。

  “还有十余里山地呢。”心兰仍然心情紧张地说。

  “至少,泰山贼追不上我了。瞧,连金鹰也找不到啦,咱们该找地方进食了。”

  天空中有不少兀鹰在盘旋,但都不是云中鹰王那双灵禽金鹰。

  他心中一宽,脚下一缓。这些天来,昼夜兼程,食宿完全脱了节,疲劳令两人的脸色走了样,如果这时碰上熟人,对方很可能不认识他们了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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