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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第二章 神力天王

  望鲁店以东十余里,地名塘官屯,是一处歇脚的小镇集。辰牌初,青山飞骑赶到,将马交给村头的小店照管,然后到村尾的茶水歇脚站等候。

  今天他不带剑,脸色涂上了苍褐色的染料,嘴上多了两撇八字胡,右眼角裂至耳下有一条刀疤。穿青直裰,腰带上插了一把匕首。这长相,令人一见难忘。

  他相度了四周的形势,方离开找到一家小店,要叫一些酒菜充饥,出来时早餐尚无着落呢。

  时光早着呢,小食店门是开了,但还没开始做买卖。店门口的水井边,一名伙计在杀鸡宰鸭。灶上炉火旺盛,一名伙计刚好将馒头起锅,打开蒸笼盖,热气蒸腾,黄褐色的大馒头香啧啧。

  店堂倒还宽阔,有十二副座头,一名伙计正在整理桌凳,大家都在忙。

  小食店的灶头设在门旁,在门外便可看到掌柜的与掌灶大师傅。大师傅刚动手取出热腾腾的大馒头,门外便闯来了一个鹑衣百结的老化子。

  老化子不算老,年约五十出头,满脸风霜,老眼昏花,酒糟鼻,缺了一颗门牙的嘴下,挂了一绺山羊胡,左胁下挟了一根枣木打狗棍,右胁下吊了一个大讨米袋。

  青山正向店门走,知道老化子是来自济南方向的人。

  老化子一脚便踏上灶阶,咧着缺了一颗门牙的大嘴笑:“呵呵!呵呵!好香的馒头。大师傅行行好,赏给老要饭的一个……”

  话未完,鸟爪似的脏手已经向馒头抓去。

  大师傅伸手急拨,怪叫道:“你敢?滚!”

  老化子手一动,便闪开了大师傅拨来的手,五指一收,便抓住了一个滚烫的大馒头,居然不怕烫,敢与大师傅媲美。

  大师傅抓热馒头手法干脆俐落,一双手是不怕烫的。

  大师傅一把抓起砧板上的菜刀,大怒地扬刀叫:“不放下砍掉你的狗爪子,放下!”

  老化子及时放手,馒头掉回笼中,退了一步怪笑道:“好好,放下。大师傅别生气,生气会短寿的。”

  掉落的那只馒头上已清晰地出现五条脏指痕,哪能卖?大师傅无名火起,抓起馒头大喝一声,狠狠地向老化子掷去。

  老化子哈哈大笑,接住了馒头便往嘴里塞。

  “不滚蛋打断你的狗腿。”大师傅拍着菜刀怒叫。

  老化子一面啃着馒头,一面含糊地说:“大师傅,你这是干什么?一个馒头犯得着打断我老化子的腿?掌柜的都不心疼,你抖什么威风?”

  一名正在扫地的店伙看不顺眼,停下扫帚,冷冷地说:“要饭的,占了便宜你还卖乖?讨吃食也不能这样讨,自己往蒸笼里抓,谁欠了你的不成?”

  “咦!你也神气起来啦,不像话。”老化子指指点点地叫。

  两人一言不合,便吵了起来,立即引起了其他店伙的反感,纷纷赶来。

  青山恰好到达,叫道:“些须小事,何必小题大作?算啦算啦!大家担待些儿。”

  老化子居然认为自己理直气壮,反而不肯善了,大嚷道:“你瞧,这家店子的人多可恶?一个馒头又有什么不得了?填不饱……”

  “好了好了,你还穷嚷嚷?这样好了,相见也是有缘,在下请你吃一顿,填饱肚子,怎么样?”青山坦然地说。

  老化子将吃剩的馒头顺手一丢,笑道:“好哇!还是你这位爷台大方,呵呵!那就叨扰啦!”

  青山立时感到不快,丢掉大半个馒头,种庄稼的人看了必定心疼,暴珍天物太不应该。但请客的话已经出口,他不能食言,怏怏地踏入店堂,老化子也就跟进来了。

  “伙计,请替在下准备些酒菜。”他在桌旁坐下说。

  “对不起,客官,厨下还没准备好,请一个时辰后再来。”店伙断然地拒绝。

  老化子老花眼一翻,正待发作。青山淡然一笑,取出一锭银子递到店伙手中笑道:“算了,老兄,不用再闹意气了,说开了就算啦!有现成的酒菜来些凑合凑合,来几个馒头填饱肚子也就算了。那不是有鸡么?白水一煮放些佐料,很快嘛。”

  那是一锭十两官银,伙计眼都直了,说:“小店找不开……”

  “都算付帐好了,不用找啦!”

  “这……”

  “在下不是江洋大盗,这银子可是干干净净的,就算赏钱好了。”

  “客官言重了,谢谢,谢谢。”店伙喜悦地说,转身走了。

  老化子哼了一声,说:“把银子给这些人,你可真大方。你要是劫了县库银子花不完,何不送些给老化子花花?”

  青山淡淡一笑,说:“你如果规规矩矩讨,在下不会吝啬,但信口开河胡说八道,抱歉,我的银子不是库银,善财难舍。”

  老化子悻悻地哼了一声,目光不住在他浑身上下转。

  店伙送来了两壶酒,切了些烧卤,明火炒的一大盆鸡也随着上桌,并送来了大葱蒜头等等配料。

  老化子迫不及待,不等主人动手,伸手先给自己倒上一碗酒,咕噜噜灌了半碗入肚,五爪龙出动,一把抓起了两块肥鸡便往口里塞,吃相之恶,令人不敢领教。

  店伙眼中冒火,正待发作。

  青山微笑挥手示意店伙退去,慢慢地斟酒。

  “很好,很好。这鸟店的大师傅,手艺倒是不坏。”老化子含糊地说,五爪龙第二次抓入盘中。

  这一次不像话了,恶劣得令旁观的店伙吹胡子瞪眼睛。热腾腾的一盘鸡,这位老化子的指头向中一插,一拨一钩,两块鸡腿肉便到了上面,落入了五爪之中。

  青山忍无可忍,放下碗筷说:“从小看大,你这辈子所以沦落为乞,必非无因。”

  “你说什么?”老化子翻着老花眼问。

  “我说你这辈子活该讨饭,因为你没受过家教。”

  老化子脸色一变,不悦地问,“阁下,你在骂我?”

  “骂嘛,在下不敢,只是骨鲠在喉,不吐不快。你看,即使这些酒菜是你作的东,你这一来还叫别人吃不吃?你自己是化子吃食用手抓,凭什么你也把别人看成化子一样?真是令人不敢领教。”

  “你这是什么话?嗯?”

  “人的耐性是有限的,唾脸自干不是什么好德性,那是奴才性格,不足为法。你这种态度,在下忍了。都给你吃,算啦。”青山冷冷地说,劈开一个馒头,夹了两条大葱,起身离座。

  老化子的老花眼掠过一道凶光,哼了一声,右手食中两指有意无意地虚空一点。

  青山手疾眼快,随手拈起酒碗,向上一掂。

  “乒”一声脆响,酒碗炸裂,酒飞洒而下。

  青山放下馒头,脸色一沉,冷笑道:“指风打穴术,你阁下是真人不露相。”

  老化子一指偷击,竟被青山用碗挡住指风,试出了底,心中一震,推椅而起,冷笑一声道:“你也是行家,老要饭的走了眼。”

  “在下与你有冤?”

  “无冤。”

  “有仇?”

  “无仇,但你侮辱了我。”

  “贵姓大名?”

  “四海团头古天雄,丐帮五大长老之一,阁下贵姓?”

  店伙们大惊,脸色大变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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