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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零八


  “真的?”他吃了一惊:“我一直躲在城里,没留意其他的事。你和她一样不知天高地厚,不分昼夜不断到处乱跑,也许在某处访友,怎知道她失踪的?她的武功非常了不起,愈来愈精明了,镇抚司的人不敢动她,应该不会受到劫持。”

  “汉府的贺参赞贺二爷来找我……”晓云将早上会见贺二爷的事说了:“汉府的人其实不算太坏,只在朝廷的权力斗争中,锄除异己坑害反对的王公大臣,与百姓市民甚少关连,不像镇抚司那么残民以逞。我觉得你也喜欢那丫头,能为她尽力就设法找她吧!你认识的朋友多,也许能查出她的下落。”

  他用心地审视晓云灵秀面庞上的神情,颇感困惑。

  “你……你看我的目光……我脸上有甚么不对吗?”晓云被他看得红云上颊,妩媚地白了他一眼。

  “你这丫头真令人莫测高深。”他含笑摇头。

  “我又怎么啦?”

  “我上春华院,你替我订粉头;我喜欢欧阳慧,你急急忙忙找我替她援手。你知道我喜欢你吗?你喜欢我是无庸置疑的,但你这种喜欢的态度表现,实在令人摸不着头脑,超出常情以外啦!”

  “没错,我喜欢你是无庸置疑的。”晓云脸红红羞笑:“凡是你喜欢的人或事,我都喜欢。你有权喜欢任何人,你将慢慢体会谁的感情深厚。如果我自私地阻止你与其他的人亲近,不让你有所选择,日后我很可能失去你的友情舍我而去,你会笑我工于心计吗?”

  “好奇怪的想法。”

  “季玉哥……”

  “好了好了,我算是服了你。你知道欧阳慧的底细吗?她在汉府的身分地位如何?”

  他几乎冲说出欧阳慧的身分。

  晓云的老爹,是永乐大帝的爱将,对各地的藩王应该不陌生。

  他却不知,各地藩王各有封地称为国主,天各一方极少见面,堂兄弟叔伯之间,很可能一辈子也不曾碰头,彼此到底有多少儿女,谁也不知道,外人更一无所知。

  秦、燕、晋、周四府的世子齐聚京都受教育,那是永乐大帝的特殊恩赐,结果是晋王世子兄弟俩,先是手足相残,然后大逆不道;燕府(汉王)世子被逐另封至山东,然后举兵造反。

  所以后来的皇帝,极少把藩王的世子留在京都,免生事端,不让这些兄弟们觊觎皇座。

  “不知道。”晓云坦然说:“贺二爷很焦急,情绪紧张,应该是汉府重要的人,我始终无法打听出她的身分,也无意积极打听。”

  “她如果有甚么三长两短,京都将风云变色到处血腥。”

  “咦!你是说……”

  “我甚么都没说。这一天中,恫吓的黑函是否已投入汉府?”

  “没有。”

  “可有风声放出?”

  “也没有,好像毫无动静。”

  “唔!很可能是冲我而来的,先让我焦急,弄不清他们的意向,心神一乱就失去冷静,时辰一到,就可以控制我的动向了。”

  “你没听到风声……”

  “我这就走。”他心中其实相当焦急,大感不安;“我心里有数,概略可以猜出是何方神圣所为。你不要插手,我要那些阴谋计算我的人后悔八辈子,哼!”

  “别忘了我的剑,季玉哥,我希望你把我看作亲蜜的朋友,而非摒弃在事外不相关的人。”

  “这……”

  “我们曾经共过患难。”

  “明天在家等我的消息。”他喝掉杯中茶离座:“并请派人通知贺二爷,也许我需要他的人协助行动。不要送我,我知道从何处可以爬墙外出。晚安。”

  “我一定要送你出去,我知道镇抚司的密探躲在何处窥伺。”晓云拉住他的手,还真以为他不会轻功只会窜走:“就算碰上了,他们也不敢撒野。”

  表面上的情势,显示镇抚司的人不敢向他撒野,骨子里可不是那么一回事,只要有必胜的把握,密探们肯定会用雷霆手段送他下地狱。

  当然他也不想搞得烈火焚天,承认镇抚司是打不倒的巨人,公然拚命玩命,那是给自己过不去的疯子行径,所以表面上让步,暗中也在打这些人的主意,才能有利可图,犯不着强硬到底自找麻烦。

  他在晓云的领路下,从偏僻处爬墙外出,星夜偷越城关,奔向江东门。

  欧阳慧失踪,击中了他的要害。

  欧阳慧对他倾心痴心,他也对这位健美的漂亮女郎动心,多次亲蜜的接触,逐渐从喜欢改变成喜爱,几乎不克自恃,还真有点神魂颠倒。

  一旦听说喜爱的人失踪,失踪的原因肯定与他有关,内心所引起的激烈反应,简直像将爆发的火山。

  而且,耽误了他急于办理的重要大事。大事不得不暂且搁在一边,抢救欧阳慧必须列为优先。

  他已经知道欧阳慧是山东鲁王府的郡主,金枝玉叶的身分,并不影响他喜爱的心态,男人喜爱女人,与是否可以婚嫁无关。

  他也知道不可能成为皇室的额驸,身分地位不允许他攀龙附凤,保持男女单纯的情爱,日后如何演变不需认真计较。

  他这种亡命龙蛇,对所谓日后从不奢望,明天是否可以看到旭日上升,谁也不敢逆料,把握眼前欢乐,其他不需费心计及。

  他并没失去冷静,心中在盘算,清理出头绪,计算出一石两鸟的可行性,成功的希望有多高。

  第二十二章

  第一次化装易容在江东门走动,连与他有酒肉交情的牛鬼蛇神,并肩走在一起谈话,也认不出他就是盛昌栈的豪少李季玉,其他的人更不知道他就是轰动京都的小霸王。

  码头与吃水饭的好汉,也认不出他是水性了得、打架泼野强悍的闹海夜叉。

  扮成粗衣麻鞋的中年水客,气势神韵恰如身分。

  古铜色的脸膛有皱纹,泛黄的掩胡,再加上络腮须,眉毛粗了许多,走起路来背有点驼,满身流露着风霜岁月留下的辛苦遗痕。

  这种资本不多所赚有限,从不引人注意,连江湖蛇鼠也懒得打主意的水客,多得不可胜数。

  从江东门大街,折入南伸的小街,与他并肩而行扮成中年伙计的同伴,有一搭没一搭和他低声交谈。过往的行人,还以为他俩在谈生意上的事务。

  “就是这一家,轿子是从角门抬进去的。”中年同伴向街右那栋有庭院的大宅嘟嘟嘴,脚下不停:“之后便罕见有人走动,仅偶或有一两个仆人进出,像到街上办事来去匆匆。”

  小轿、小驴,都是妇女们的交通工具。小轿最为普遍,城内城郊皆可看到小轿往来。

  如果是有华丽装饰的暖轿大轿,那就是有身分人家的交通工具了,平民百姓是不许拥有或乘坐的。经营出租各式轿子的店号,城内城外为数甚多。

  设伏计诱李季玉,瞎猫碰上死老鼠擒住欧阳慧的两乘小轿,不是简单的出租品,而是够资格使用轿饰的大户人家私有小轿,查踪迹并不难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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