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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五


  远出三四里,向右绕走,这一带冈阜起伏,大平原边缘林深草茂,往左绕可进入南面的山区,脱身更容易。

  身后,已听不到任何声息,追逐他的,不知追往何处去了。

  树林中视界不及三十步,一窜便形影俱消,除非追逐的人速度快一倍,不然毫无追及可能。他往右绕,打算折回官道找坐骑。

  钻出矮树林,前面是及腰茅草地,是一处略为平坦的山坡,间或零星生长着一些幼榆树。

  这种树的种子一旦飘落,三年五载便可亭亭玉立,丈余高的幼榆,下面潜伏一个高手,即使走近也难以发现。

  他突然放慢脚步,警觉地徐徐转向侧方移动,从容不迫解下腰带,成四折略加绞扭,便成了一根三尺余长的布带绳,粗如手臂。

  折向徐移了三十余步,他止步轻拂着腰带,虎目炯炯盯着左侧前方的茅草叶,冷冷地一笑。

  “是总领队派你们来的?”他沉静地一字一吐:“替我带口信给他,好吗?”

  两个中年人从草叶中徐徐长身而起,两人相阻约两丈左右,冷然向他接近,徐徐撤出兵刃。

  身材高瘦的人,那把狭锋单刀光芒四射;身材稍矮的人用剑,份量不轻,锋刃特别尖,像犬牙般锐利。

  这一刀一剑品质甚佳,已可名列宝刃级的利器了。

  “咱们不会替你带口信,只带你的头返报。”身材高瘦的人语气冷漠,神色阴森:“咱们奉命制裁叛徒,其他概不理会。”

  “你听我说……”

  “任何一个罪犯,都会用种种方法和藉口,狡辩或掩饰他的罪行,极少例外,这种事,你比我还要清楚。你是咱们天网弟兄中,最精明最干练的第二代制裁专家,会用更高明的手段,以掩饰你背叛天网,杀害自己弟兄的滔天罪行,我很抱歉,不能听你的,你我曾经是志同道合,有抱负有目标的生死与共弟兄,虽然你背叛了我们,我们真不想向你挥刀。你自杀吧!这是你唯一走的路。”

  “你不想听我说所遭遇的事故?”

  “你的事已经调查确凿,证据完全。总领队曾经给你申辩的机会,你反而把去带你的两位弟兄打伤,这件事你不会否认吧!”

  “他两位仁兄不是去带我,而是去带我的头。”他内心的愤怒逐渐升起:“我不想多说了,只要你们知道,我天魁星并未应信号召集前往报到,奉命前往执行任务的那位天魁星不是我,我正在追查证据,追究是谁做出大不韪的事派人冒充我……”

  “狡辩!”

  “是吗?我所知道的是,咱们天网内部,出现了严重的问题,不可饶恕的真正违反宗旨的问题。你告诉总领队,他最好朝这个方向彻底清查,我日后会去找他的,决不会就此罢手,他……”

  刀光剑影乍合,剑气刀风似风雷麇临,眩目的激光与凛冽的彻骨奇劲猛然聚合,迸发出可远及三丈的气旋,每一股气旋皆有蚀骨毁肌的劲道。

  草叶纷飞中,文斌的隐约幻化身形,在强大无比的压力下闪动,在可怖的炫光与劲流中变幻,每一剑每一刀皆间不容发地掠过他身们,生死须臾险象横生。

  短暂的刹那猛烈攻击,把四五丈方圆的茅草,践踏得几乎偃倒,被削断的草叶向四面八方飞飘。

  风止雷息,文斌出现在三丈外,浑身的肌肉仍在抽搐,额上汗影下流。

  “乾元刀气与六合剑气。”他脸色有点苍白,虎目中涌现惊诧的神情:“天网四区十二组弟兄中,我知道绝对没有你两位这种超绝的人才。你们是……”

  “咱们是监察处的。”用剑的高瘦中年人浑身大汗,扬剑配合使刀的人逼进:“给你一次机会,跟咱们回武昌见总领队。”

  “混蛋!”文斌大骂:“监察处只负责调查制裁行动的成果,判定是否有进一步制裁的必要,对外而不对内。负责的人是调查专家,而非武功超绝的杀手,你们两个家伙的武功身手,绝对是超等的。神箭柳光华,则是第三区四组的弟兄中的一个。他娘的!原来监察处暗中豢养了一批对内的杀手,连天网的弟兄也被蒙在鼓里,天网变成什么混帐组织了?是谁的混帐主意?看来,天网的内部,果真出了绝对不该出的严重问题……”

  乾元刀气再发,六合剑气汇聚,刀光剑影左右一夹,激光如雷电汇合,两人再次发起猛烈的攻击,下手不留情。

  人影急剧闪动,淡淡的身影破光线而出。

  “等我把外面所发生的疑云拨清,再从线索中追查内部所发生的疑窦,必须把这件秘辛挖掘出来。”文斌出现在另一方向,虎目中冷电湛湛:“两位,你们也该冷静地了解处境,回去查明真相,不要妄想以奉命行事做藉口,向我冷酷无情地下毒手。总有一天,你们也会遭到我同一险恶境遇,凭你们的武功造诣,还要不了我的命,回头是岸,两位。”他最后冷哼一声,转身举步离去,步伐坚定,昂首挺胸像一个巨人。

  高瘦中年人向同伴示意,打出手式,指指他的背影,再用手式表示行动的目标。

  派了八个超拔的高手来对付他,先埋伏用箭偷袭,可知对方已经把他看成非常难以对付的高手了。

  目前只有两人在场,从后面猝然攻击,是唯一的选择了,比面对面夹攻的成功率要大得多。

  在最后一记手式的指挥下,一刀一剑悄然从背后扑上了,左手在接近至丈二左右,电芒先行破空,人剑随在暗器后跟进,刀风剑气发如惊电。

  背影在暗器乍现的同一瞬间,下挫、隐没、横逸、幻现,似乎在同一刹那此现彼隐,也像是同一刹那出现在两地,速度已打破体能的极限,将近目力难及了,即使看到隐现的形影,也来不及有所反应。

  幻现处在右方,恰好到了高瘦中年人的右侧。

  中年人的剑,正凶狠地刺向尚可隐约看到的虚影,剑招已发的中途,想改变已力不从心了。

  噗一声响,扭成条的腰带,斜敲在中年人的后脑上,双脚不听指挥,连人带剑向前冲去。

  砰然一声大震,茅草压倒了一大片,重重地摔倒再向前滑出丈外,手脚抽动了几下,身躯一松失去知觉。

  用刀的人直冲出丈外,狂野的刀招白用了。

  文斌到了,果真快如闪电,不等对方有转身的机会,一脚扫中用刀人的右肋。

  用刀人大叫一声,斜冲而出,刀举不起来了,这一脚力道十分猛烈,换了一般的一流高手,也将被扫断两或三对肋骨。

  接踵而至的打击,有如迅雷疾风,先是两劈掌落在左右颈根,接着是一拳击中左肋,彻底消去反击的力道。最后将人扳转,一肘尖撞在丹田要害上,凶狠地捣散护体的内功,气机立即涣散。

  内家对内家,功深者胜,一连串力道万钧的重击,用刀人在倒地之前便昏厥了。

  系回腰带,文斌最后瞥了两人一眼,两人已昏迷不醒,他摇头苦笑举步离去。

  奉命行事是值得原谅的,他无法向这些“奉命行事”的人下杀手。

  三个人隐身在一座小冈上,冈高出地面三四丈,矮而密的灌木叶散布其间,野草荆棘遍布在附近里方圆的野地里,地势向南倾,成波浪形小起伏。

  在冈顶四望,在里外便可发现行走的人。

  东面不足两里便是大官道,南北向的行道树整齐壮观,远在五六里外,一直便知那一带是官道所经处,不时可看到快驰车马所掀起的尘埃。

  烈日炎炎,藏身在矮灌木叶中,不受日晒之苦,但仍然热浪蒸人,时间一久,真令人受不了。

  这三个人似乎不在乎炎热,但仍然汗流浃背。

  “咱们在这里枯等,似乎有点失策。”那位相貌成猛,留了大八字胡的中年人不住挥汗,口气有点埋怨味:“那小子不是大笨瓜,一比八他哪有拼的勇气,所以才落荒而逃,这一逃,恐怕已远出三十里外了。潘老兄,你的估计根本不切实际,他这一逃便往无涯海角一走,咱们重新追踪,天知道哪年哪月,才能找得到他的踪迹?真该全力穷追的,却听你的馊主意,在这里守株待兔,毫无希望。”

  “你放心,绝对有希望,他一定会从这附近绕回来,重返官道向北走,追踪江湖双娇。”国字脸盘高鼻阔嘴的潘兄,丢掉咬在口中的草梗:“我对他的习惯与性格,有相当深入的了解;对他的武功造诣,也有相当详尽的认识。公孙兄,请信任我的判断,应该不会错。”

  “真的吗?”公孙兄的口气显然存疑:“你不是他那一区的人,不曾在一起工作过,除了和我一样,知道他是第一区的天罡之首天魁星宇文天枢之外,你还知道得比我多?算了吧!”

  “你不相信?”

  “我存疑?”公孙兄坦然说。

  “敢打赌吗?”潘兄冷笑:“我负责领队,就表示我了解这个人。当然也可能估计小有差错,所以咱们分为三组追逐。他们两组负责动,咱们这一组负责静,总会有一组成功,而以我们这一组的成功率最大,那小子一定会从这一带绕回来。赌一顿全席大餐,如何?”

  “你真了解这个人?”公孙兄撇开打赌的话题。

  “当然。”

  “潘兄,你像是有意暗地里调查他的根底。”

  “胡说!”潘兄脸色微变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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