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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〇一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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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自己也感到奇怪,怎么自己变得这么冷酷了?面对这许多尸体,那么呕人的血腥,竟然不感到内疚,不感到惊恐,与他的性格完全不同,他是一个反对杀戮的人。 死过一次的人,性格是会改变的。 如果不是小绿及时救了他,他早已死了。 这些人,都是他的生死仇敌。 仇恨是会令人疯狂,仇恨会令一个懦夫变成最勇敢的人。 尸体全部安置停当,天井已恢复原状。 打碎了的盆栽,也分别搬拨至两厢的墙根下,宽阔的天井正好放手去生死相拚。 他站在天井中间,屹立不动像个石人。 “你们到底要干什么?”屋内的人忍不住地发问。 他发出一阵阴森的怪笑。 “你们是不是想救人?”屋内的人追问。 再一次阴笑,却没有答复。 “怎么不回答?” 阴笑声消失,天井中,他的身影已经消失。 片刻,不远处屋顶黑影连闪。 一声鬼啸从屋顶传下,令人闻之毛骨悚然。 “小心!人躲在天井里!”屋内的人急叫:“有两个,杀了我们许多人。” 两厢的屋顶,共出现七个黑影,披头散发,裙袂飘飘,是七个女人,七支剑在星光下冷电闪烁。 “下面没看到活人。”一个女人说。 “的确躲在天井里。”屋内的人答。 “是什么人?” “不知道!” “他们为何而来?” “不知道。” “你这里的人都死了?” “差不多。” “出来吧!” “不能出去,这两个狗东西的暗器可怕,联手合攻更为可怕,出去一个死一个,他们在暗处袭击有似雷霆,不能冒险,屋里需人照顾。诸位耐心的等,天亮之后再说。” “本座奉命前来将人带走,不能等。” “可是……” “往屋后撤,本座在后门掩护。” 七个女人身形倏动,奇快绝伦。 屋后也有院子,比天井大得多。 七个女人把住了后门,七支剑列为弧形,星光下,真像七个女鬼,夜间出现,真会把胆小的人吓死。 久久,里面不见有人出来,外面也没有强敌视踪,死一般的静,似乎仍然保持互不侵犯局面,看谁的耐性强。 七个女入僵立不动,真像七具僵尸。看样子,她们真有等到天亮的打算。 三个黑影是从前院东侧的沟穴钻走的,两男一女,中间那位男的肩上有一只长布包。 三个人窜定身法相当高明,借草木掩身,起落间有如脱兔,方向经常变换,令人摸不清去向和意图。 远出三里地,三个人中间的距离开始缩小,从每人相距十步,拉近至鱼贯而行,窜走的速度减慢,喘息声隐约可闻。 这种窜走术是极耗体力的,肩上有重物的人,更是不胜负荷,能窜走三里不需休息,已称得上高手中的高手了。 舒云也曾经带了乾坤手逃走,吃足了苦头。 “歇息片刻吧!我支持不住了!”肩上有布囊的人喘息着说:“太阴七煞一定可以绊住他们的,咱们已经脱离险境了。” “也好。”在前面领路的人坐在大树下全身放松:“该死的!那两个狗东西不知到底是什么来路,闷声不响,见人就杀,咱们栽得好惨。要不是太阴七煞及时赶到,咱们恐怕难逃他们的毒手。” “咱们的人蜂拥而出,每个人都是可独挡一面的高手,一出去就完了,像是被狂风吹倒了似的。”女的用袖拭汗,说话的声音饱含惊疑:“老天爷,会不会是大龙卷?” “大龙卷是魔中之魔,从不偷袭暗算,不是他。”带布包的人往村干上一靠,坐得四平八稳,双脚搁在大布包上:“而且,他们没有找咱们的理由。哦!郑组长,咱们负责看管的这个人,到底是何来路,值得派这么多的人保护?死了这许多人,值得吗?” “你给我闭嘴!不许问你不必知道、不该知道的事。”郑组长沉叱:“我们只知道奉命行事,值不值得与咱们无关。祸从口出,你不说这些犯忌的话,没有人说你是哑巴。怎么混了快两年,到现在还没上道?尤其在这种风声鹤唤,草木皆兵的紧要关头,居然会说这种……” “他说的是心中的话。”右前方不远处,黑暗的树丛中传出陌生人的嘲弄性语音:“人在生死关头,难免会对生死另有一番体会,这时候也就是懦夫与勇者的暴露分野。如果你认为值得,就会成为勇敢的人,如果你认为不值得,就会消失拚死的勇气。” “什么人?”三个人几乎同时惊跳而起,同时拔刀剑叱问。 负责携带布囊的人,钢刀掩护着地下的布囊,像保护小雏的母鸡。 舒云从树后踱出,背着手徐徐迈步接近。 “你们三位之中,身分地位可能都不低。”他一面接近一面泰然地说:“应该对在下有些印象。你们夜间躲在深山密林中,到底在做些什么勾当?” 天色虽然不早,但林下依然黑暗,双方虽则接近至丈五六,仍然难辨面貌。 “不许再接近!”郑组长沉喝,正是在屋中发问,却一直不敢出来的人:“听你阁下的口气,难道说,在下应该知道阁下的底细吗?” “是的。”舒云停步不进。 “抱歉,在下不认识你,亮名号,看你是何方神圣,看在下是否应该认识你。” “既然不认识,那表示你们都不是什么高手名宿。”舒云的口气极为托大:“你们走吧!和你们这种孤陋寡闻的人打交道,无趣之至。无趣之至!” 他向后退走,似乎只是偶尔碰上的人。 郑组长三个人,真模不清他的底细。 “站住!”郑组长沉喝:“阁下刚才躲在一旁,偷听了咱们所说的话。” “你这位老兄是不是弄错了?”他不退了:“在下藏身此地已有两天,是你们来到此地胡说人道,怎么恶人先告状,诬赖在下偷听你们的话?简直岂有此理!在下不赶你们走,已经够仁慈够宽大的了,赶快离开,免得在下赶你们滚蛋。” 说完,他重新退走,色厉内茬的神态显而易见。 “你的大话说得太多了。”郑组长冷冷地说:“偷听别人的秘密,是会惹杀身之祸的。阁下,你就别走啦!” 声落人动,人影一闪即至。 舒云故意示怯,向侧一闪丈余。 “好快的身手。”他低声叫:“好家伙!你这该死的东西,竟然敢向在下示威?你是不是寿星公上吊,嫌命长了?” 他闪避,更表示了心怯。 相反地,郑组长可就神气起来了! “嫌命长的是你。”郑组长步步紧追,语气狂傲:“你听到咱们的话,又不肯走远。就得担起应有的责任和风险……你走得了?” 他向侧跃退,岂知速度没有郑组长快。 声出剑及,这位郑组长身手极为高明,扑击的身法有如饿虎扑羊,迅速威猛已极,半途撤剑信手挥出,要一剑砍下舒云的脑袋,志在必得。 示怯逃走的舒云意在将对方诱开,想不到这么容易就达到目的,兴奋之余,他不敢大意,跃出的身形继续下挫,恰好从剑下萎缩,不进反退,扭身一肘斜攻。 与敌前后身体相贴,手脚的攻击力造有限,而用手肘攻击,却是最凶狠最可怕的毒招,全身的劲道皆可聚于一点,所攻处也必定是对方弱点的部位。 这一肘似是经过精密的计算,左肘正中左肋,有骨折声传出,肋骨内陷。 “砰。”两个人同时倒地,跌成一团。 天色黑暗,双方接触太快了,远在三丈外的人,无法看清经过,也不知道结果,反正两人跌成一团,无法分清谁是输家。 稍一挣扎,两人便寂然不动了。 “咦!”女的讶然惊呼:“郑爷!郑爷!” “恐怕他们同归于尽了。”看守布包的人说。 “乌鸦嘴!看好布包,我去看看。”女的说,急掠而上,剑随时准备攻出。 “郑爷……”女的吃惊地伸手急扳郑爷的身躯。 舒云大手一抄,便扣住了女人握剑的右腕,双脚如巨蟒,绞住了女人身躯,飞快地扭转急翻,把女人绞倒翻转压倒在下面,另一手已扣住了女人的咽喉。 女人疯狂地挣扎片刻,手脚终于一松。 三个人躺在一起,像三具尸体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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