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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四


  第十八章 摄魂魔音

  “我该站在风暴之外?”他傻傻地问。

  “算是答应我的请求,好吗?”乔绿绿其实在向他请求。

  “谢谢你,姑娘。”他由衷地说。

  “我叫乔绿绿,不叫姑娘。”乔绿绿又在逗他:“不敢当,宋爷。”

  “我还不配称爷,我有那么老吗?”他也风趣地回敬。

  “我叫你宋大哥。”

  “我叫你乔……乔小绿,你的确是小。走吧!你落脚在……”

  “你的左邻福星客栈。”

  “如果明天不出意外,我请你们午餐,务请赏光。”

  “好啊!我是很馋的,先谢啦!可不能忘了啊!”乔绿绿雀跃地欢呼,那天真无邪的神情极为动人。

  乾坤手先返店,店伙跟在他后面,到了房外,替他启镇推开房门,退至一分。

  “老爷子可要彻一壶茶来?”店伙巴结地问。

  “不必了。”他信口答,指指右邻舒云的客房:“把那间客房的锁开了吧!敞同伴马上就会回来。”

  “是,老爷子。”

  “唔!那间客房好像有客人。”他指指左邻的房间,因为窗内有灯光射出。

  “是的,两位堂客,一主一仆。”店伙信口谷:“主人是一位标致的姑娘,好像有病,那位老仆妇像个白痴,什么都不懂,很麻烦,如果晚上有什么音响惊动旅客,老爷子请多包涵。”

  “人在外行走,哪能万事如意没病没痛的?我不会介意。”他进房挑亮了灯,坐在凳上假寐,留心邻房的动静,等候舒云返回。

  他听到左邻房中有声息。

  老江湖的警觉性甚高,身在险境决不会松懈,静下来就会本能地留意四周的动静,邻房的声息自然逃不过他的听觉。

  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,像浪潮般向他袭击。

  他不动声色,吹熄了灯火,暗中作了一番安排,一切皆在静悄悄地进行。

  客店广阔,这一进又是宿费昂贵的上房,旅客更显得稀少,今晚来了六七十位旅客,这一进仅住进两房人。

  他从店伙口中,知道舒云的邻房住进两个女人,可惜忽略了自己的房邻,但不知住进的人是何人物?

  不管怎样,他提高了警觉。

  至于舒云的房邻,他却懒得过问,一个患病的女人,一个形同白痴的仆妇,谁会去注意?

  这一进共有三处小院子,院子里栽了花木。他这四间上房,分别坐落在一座小院内,相当幽静。

  院子有三丈长四丈宽,房廊有栏杆,廊柱上仅挂了一盏灯笼,三更以后灯笼便自行熄灭,半夜外出的人极为不便。

  其实旅客很少半夜出房,每间上房都没有内间,不像普通客房或大统铺的旅客,晚上得到公用的厕所方便。

  这是说,三更过后,这附近是黑沉沉的地方。

  终于,他听到足音。

  “齐叔,开门。”舒云的声音从门缝传入。

  “请进。”他拉开门说。

  “咦!怎么不点灯?”舒云入室讶然问。

  “想早些歇息。贤侄,有所发现吗?”

  “是的!”

  “噤声。”他附耳向舒去低声说:“左邻房有金铁声隐约可闻,有带了刀剑的朋友。你的右邻,是两个女人。”

  “带刀剑的人多得很。齐叔,不要疑神疑鬼。”舒云也低声说。

  “我疑心是冲我们来的人,小心撑得万年船。哦!你发现什么征兆了?”

  舒云将与乔绿绿见面的经过说了,最后说:“咱们该好好睡一夜了。要不是碰上了乔姑娘,咱们今晚上福裕老店侦察,真会碰大钉子头破血流,我不想与王府的人打交道。”

  “老天爷!看来情势是越来越复杂了,王府的事沾不得,泊了会弄得一身臭。算了,好好睡一夜并非坏事。看来,咱们的消息仍然不灵通,连游魂那家伙都靠不住,至少他不知道江西宁府派有人来。回房去吧!早些安睡。”

  “好的,晚安,齐叔。”舒云出房去了。

  乾坤手是很小心的,尤其是在发现警兆之后。

  室中一片漆黑,防险的准备已—一完成。他睡得很警觉,不久,一阵倦意袭来,朦胧中,一阵怪异的声息惊醒了他。

  可是,他已经起不来了。

  紧闭的窗户,窗框下方不知何时,被人钻了一只小洞孔,插入一支精巧的小筒管,外端用某一种可以燃烧后,所发出的气味可令人神智恍惚,浑身失去活动能力的药未,渗入艾绒中加以点燃,艾绒缓慢地像香一样燃烧,气味由对流的小管泄出。

  这种气味有点像室中的旧家具霉气,而且淡薄得令人难觉,嗅到了也不在意,房中本来就有这种气味,平常得很。

  他想拍打家具发声求救,但已无能为力,似乎手已经不是他的了。

  人对突发的事件,很不容易忘怀,尤其是有关自己爱好的事,常会不断地沉思、回味。

  舒云虽然是个生意人,是个练武的人,但他随乃父行走天下,平时用不着他操心,无所事事便用乐器消遣。

  他对丝竹尤有偏好,而且造诣甚深、精通音律,熟谙乐坛掌故。所以,他一眼便看出吴市吹萧客的身份,因为那支萧的萧饰他不算陌生。

  他想到那位弹琵琶的神秘女人。

  真没想到,火凤密谍中竟然有那么多的人才。

  那位美丽的红衣小姑娘,轻功与剑术委实令他激赏,这位琵琶奏得几乎可以追及他的女人,竟然是当代琵琶名家的弟子……

  这些身怀绝技,一个个风华绝代的女人,为何要走上做盗匪杀人放火的邪路?

  是谁的责任?

  他真有点感慨万端,心中难受。

  他挑亮了灯,坐在灯分胡思乱想。

  夜已阑,庭院寂寂,他的思路飞驰。想得很深、很远。

  每一间上房,几乎都要根据院子的格局,作半独立性的排列。

  邻房虽然名义上称邻,事实上至少有三分之二不是连在一起的,只有普通的客房,才作鸽笼似的毗邻排列。

  他这座上房的外间右壁,有一座小窗斜对着右邻房的内间外廊,可以看到廊后泄出的灯光,猜想那一面一定有一座小窗,所以不但看得到斜映的灯火,也可以听到内部所传出的声息,那座小窗并未关闭。

  这里是山下,没有山上凉爽。

  晚上旅客不关窗,是最平常的事。

  他隐约听到微弱的呻吟声,一种并非全然痛苦,而出于本能所发的虚弱、绝望、无助的呻吟。

  右邻是两个女人,这是乾坤手告诉他的。

  半夜三更,显然这两个女人有了困难,他首先应该通知店伏前来处理。

  可是,想想却又觉得不妥,店伙可以处理急病,但对方如果是久年患下的老病老痛,把店伙叫来,岂不三方面都尴尬。

  有外来的意外事故分心,警觉性便会自然地减弱。

  不久,间歇性的微弱呻吟逐渐消失。

  他心中一宽,没有意外需要担心了。把灯蕊挑散、调低,室中一暗。

  刚赶走帐内的蚊虫,刚放下帐,刚脱掉靴想就寝。

  一阵奇异而悦耳的低吟声,又吸引了他的注意。

  不是先前那种虚弱、绝望的呻吟,的确是一个女人在低吟某一段诗或词,字音却难以分辨清楚,但声调确是曲牌,像是浪淘沙,更像声声慢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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