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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七


  人高大雄壮,满脸虬须,腰间长鞭缠了四匝,更显得粗壮雄伟,在背后看也像是一座山,要和这种重吨位的人交手,真得先问问自己的拳头力道有多重。

  骡夫当然也够雄壮,不然岂敢公然挑衅?

  冷冷一笑,在后面跟着走出。

  “你这蠢货似乎很神气呢!”

  骡夫跟在后面嘀咕,突然飞跃而起,双脚猛蹬车夫的脑袋和头脊,如果蹬中踹实,不头裂颈断才是怪事。

  车夫似乎早已料到骡夫要从身后偷袭,也料中偷袭的招术。身后的弱点其实只有上盘的背心和头颈,中盘有长鞭保护,下盘脚部有护股护膝,打击不会致命,稍有见识的,必定知道偷袭的人要攻击何处。

  车夫直等到靴底将及头颈,方向下一挫,粗壮的身材居然在刹那间高不及三尺,似乎平空缩小了许多,双手上伸,间不容发掠顶而过的双脚被他扣住了。

  “好!”

  车夫隆喝,挺身而起,神力骤发,身形开始旋转,把惊叫出声的骡夫抡转旋动,有如棍招中的山东大擂,越旋越急。

  另一名骡夫大吃一惊,抄起车旁一根木棒抢出。

  “把人放下!”这位骡夫大叫,却又不敢挺棒冲进。

  “哎呀!要出人命了……”卸马的店伙狂叫。

  “人给你!”车夫欣然叫将已旋了四五匝的骡夫脱手向另一名骡夫砸去,像泰山般向前飞砸。

  另一名骡夫不敢接人,向侧急闪,然后挥棒冲上,招发老树盘根攻下盘,要敲断车夫的双脚或小腿,狂野绝伦,棒风呼呼怪啸!

  车夫后空翻远出两丈外,一声狂笑,半空中解下长鞭,乌光电闪,有如怒龙夭矫,身形仍在翻腾,人仍未落地,暴响已经传出。

  “叭叭!”鞭梢击中骡夫的背部琵琶骨。

  “哎……”骡夫丢棍狂叫,仆地痛得不住翻滚。

  车夫身形落地,脸色一变。

  鞭收不回来,被一个褴褛的托钵僧踏住了鞭鞘。

  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,竟然发生了。

  泥地虽然干燥,但并不坚实,表面有浮尘。

  托钵僧的多耳麻鞋鞋底也不坚硬,怎能踏牢坚韧的鞭梢?应该毫不费力地抽滑出来的。

  托钵僧年已半百出头,身材干瘦矮小,比车夫小了两号,枯槁的手点着一根问路杖,左胁下吊着蒲包,里面一定盛着法钵。

  以形容柏搞四字来形容这位穷走方苦行僧,并不为过,似乎长年营养不良,风都可以吹得倒,那双沾满尘埃的脚能有多少力道?支撑身躯已嫌吃力,却踏住了身具神力、武功惊人的车夫手中的长鞭。

  “哈哈哈!赌一顿斋饭。”和尚笑得像刚生了蛋的得意老母鸡,手中五尺长的问路杖向前一指:“赌檀越绝对扯不断鞭,赌不赌?哈哈哈哈……”

  车夫挫抵马步穿鞭,鞭像绷得过紧的弓弦。和尚的杖尖指向他的脸部,相距还远在八尺外,但他虬须就立箕张,双目吃力地眨动,头部不住扭闪,似乎要挣脱某种可怕的无形物体、撞击脸部的痛苦。

  店门口,涌出几个人,有店伙,有寇大爷的人,也有乔绿绿的一男一女两骑士。

  和尚正笑得高兴,得意忘形中,身后飞来一根小指粗的晶光闪烁怪绳,来时无声无息,但快速绝伦,在电光石火似的刹那间,缠住了和尚的瘦脖子,缠住了两匝半,绳梢恰被反扣住,所以一拉紧便绷紧了,技巧高明得出神入化,熟练万分。

  “我也来赌一场。”身后传来女性的噪音:“无相魔增,赌一文钱,你的脖子一定勒不断,赌不赌?”

  “贫……贫僧……不赌。”无根魔僧大骇,杖无力再举:“是……是谁?”

  “是我。”怪绳一松,不见了。

  无相魔僧倏然转身,鬼眼中似要喷出火来。

  身后八尺左右,荆钦布裙徐娘半老的青姨,正在将晶光闪烁的小绳技巧地缠成一小束,冷电四射的明澈双目,冷然注视着惊怒交加的无相魔僧。

  “贫僧不认识你。”无相庸俗暴怒地叫:“你这小女人好大的胆子,敢在我魔僧身后暗算偷袭,反了!”

  “魔僧,你不认识我,我认识你就够了。”青姨的语气与她目光一样冷森:“如果你以为鸡猫狗叫可以吓得倒我,你将会发现,你犯了致命的错误,因为如果我没有把握克制你,你的头早已不在你的脖子上了。”

  “贫僧却是不信……”

  不等魔僧冲上发威,身后已传来寇大爷的喝声!

  “无相大师不可鲁莽。”寇大爷急步而来:“那是传闻中的龙筋捆仙绳,可破内家气功,挨上一下骨碎肉裂,玄门罡气也禁不起一击,那是东海散仙的神刃。你的须弥禅功火候还抗拒不了雷霆一击。”

  无相魔僧吃了一惊,手杖无力地下垂。

  “是个识货的行家。”青姨冷冷地说。

  “姑娘可是东海散仙门下高弟?”寇大爷和气地问。

  “不错,修真三神山,四十载辛勤小有所成。”青姨的语气仍冷。

  “高人门下,在下失敬。姑娘修真有成,是不是对佛门存有成见……”

  “与成见无关,只是路见不平,伸手管闲事而已。你是不是也想插手?”

  “在下不敢。”寇大爷打一冷战,情不自禁退了一步:“在下只是劝架的,天气热,难免肝火旺,事情过了也就算了。无相大师,走吧!”

  “贫俗不走,贫憎要找寺庙挂单。”无相魔僧乖戾地说:“女檀越敢不敢留下名号?”

  “我也不走了,我要找地方落店。”青姨转身从树下抬回一只包裹:“我姓公良,东海三神山散仙门下,记清楚了没有?”

  “贫僧记住了。”无相魔憎恨恨地走了,去街尾找寺庙挂单。

  “谢谢公良姑娘解厄之德。”车夫缠好长鞭,行礼向青姨道谢。

  “不客气。不能称我为姑娘,年轻人。”青姨和蔼地微笑,眼中寒意全消:“仅是练丹也练了四十年,你说我该有多大年纪了?”

  “小的该称姑娘为前辈……”

  “应该。哦!这里不知是否有客店?”

  “这家食店就兼营旅店,小的主人就在店中投宿,还有上房,小的领前辈前往落店。”

  “那就谢啦!”

  两人似乎毫不相干,冷眼旁观的寇大爷真以为他们在此之前原是陌生人,东海三神山门下的女弟子,怎会认识一个车夫?

  街尾宾馆北首,有一座小小的碧霞元君庙。

  碧霞元君是泰山之神,也有人称之为泰山神女。反正教派不同的人,高兴怎么叫就怎么叫,没有人会为了名称而抬死杠。

  因为谁也不可能确实证明神的来历,反正瑶池记与博物志两书的作者不会从坟墓里爬出来,为自己的考据作证。

  无相魔僧在庙中挂单,那位唯一的老庙祝不敢拒绝。

  寇大爷回到上房,显得忧心忡忡。

  “该死的!怎么这样凑巧?”他向李慧慧和秋素华懊丧地说:“正好在咱们要发动的紧要关头,竟然来了姓乔的一伙人,接着又来了更可怕的东海散仙门下弟子,你们说糟不糟?”

  “姓乔的一家很厉害?”李慧慧讶然问。

  “仅一个车夫,也具有超人的一流身手。”寇大爷不住摇头:“那四名男女骑土,可能更为高明。”

  “无相大师……”

  “魔僧名列字内十大邪魔之一,也仅能略胜车夫一分半分,几乎送命在那姓公良的女人捆仙绳下。有这些人在,咱们毫无机会。”

  “秦华妹。”李慧慧拍拍秋姑娘的肩膀:“你去试试那位东海散仙门下,看能不能将她赶走?”

  “也许我的承影剑可以克制她的捆仙绳。”秋姑娘显然不同意:“可是,这会打草惊蛇,引起石固寨景老匹夫的警觉,反正她和姓乔的一家会走的,何不耐心地等候他们离开再作打算?多等一天,值得的。”

  “但是,我们不能等。”

  “为何?”

  “会耽误梅谷方面的事,也怕仇家跟踪而至。”李慧慧说出心中的忧虑。

  “这……无相大师是我们的人?‘”

  “是的。”

  “他带来了多少人?”

  “人都潜伏在田野里,他们不能在田野里久等。”

  “好吧!我去找东海散仙门下试试她的造诣……”

  “不行。”寇大爷居然也反对李慧意的意见,他对秋姑娘的武功修为存疑:“万一秋姑娘应付不了东海散仙门下,咱们就惨了。两面树敌,列为兵家大忌,这一来,咱们是三面树敌,结果不问可知。”

  “寇爷,依你之见……”李慧慧不悦地问。

  “情势大变,必须谋而后动。暂且等待,我得向上面呈报,听候指示行事。”寇大爷慎重地下决定。

  “悉从尊便,反正你是主持大局的人。”李慧慧悻悻地说:“请记住:兵资神速,迟则生变,难以控制。”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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