应天故事汇 > 云中岳 > 女浪子 >  上一页    下一页


  三百余名民壮出动,次日包围了西河镇,要捕拿秋大爷至县城讯问。

  同时要将全镇的所有居民,全部迁至县城安顿,借口是响马将到,镇民须迁入县城共同守城。

  惊鸿一剑秋大爷自从发现派至县城,协同守城的西河镇子弟被软禁之后,便知大事不妙了。

  接着是县亟大人带人来搜查,更是万分不安。现在、居然要捕拿进城讯问,那还了得?

  乱世人命不值钱,地方强豪在官府的眼中;是与乱一起必定除之的眼中钉,他已经别无抉择。

  死中求生,惊鸿一剑愤怒地挺而走险,率秋家的子弟冒险突围。

  从此,颇有侠名的惊鸿一剑在江湖除名。

  这就是乱世。

  德州西门码头,在运河北段诸埠来说,规模不算小。

  平时,如果不是碰上漕舟抵埠,最多只有三五十艘大小船只停泊。但今天,已经超过三百大关,可知拥挤的情形极为严重。

  太热天,人多,船位暴满,人心浮动,难怪人的肝火特别氏码头上与迄北一带河岸,似乎到处都是人。

  到处都有人吵闹、打架,乱槽槽委实令人感到烦躁不安。

  宋士弘与宋舒云父子俩的货船来自南京,好不容易靠上了北面距码头远在里外的河岸,已经是暮色四起了。

  他们是听到锣声而不得不靠岸的,本来还打算夜航呢!

  向东望,里外是北行的官道,可以看到一队队穿鸳鸯战袄的卫军红骑兵往来,轻重车扬起滚滚尘埃。

  已经封桥了,船只已禁止再往来。

  德州城的西门紧通着运河,因此,码头的活动空间有限,沿城根不准建房屋,所以码头真正的繁华所在,是码头北端一带。

  安德水驿、河仓、塌房、河神庙、行宫,全在这一带,加上一些商店、民仓、栈库……形成乱糟槽龙蛇混杂区,江湖朋友的最好猎食场。

  在这里,要什么就有什么,只要你有钱或是有势。

  山珍、海味、女人、龙阳君、美酒……钱可通神。

  兵荒马乱,本州曾经两次受到响马贼围攻,流离失所,家破人亡的人多得很。

  找官媒买一个标致的十五六岁闺女为婢为妄,花不了下百两银子。

  要想在这里买田地,德州的地似乎是山东京师交界处最好、沃的,买一亩,决不会超过五两银子。

  买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童为奴,十两银子已经算多了,有些人宁可不要钱,将子女送人为奴婢,但求能活下去有口饭吃就满足啦!

  宁做太平犬,不做离乱人。

  这里,什么都有,就是没有良心。

  那些良善的苦百姓是羔羊,那些强梁是饿狼,见到羔羊的饿狼是没有良心的,只有弱肉强食的本能。

  “老乡,今晚怎么停泊了这么多船。”宋士弘向邻船的一位壮年舟子问。

  “你们是从下面来的。”舟子往南面一指。

  这一段运河是卫河的原河道,向北流,北面的哨马营左右分的支流,也就是古黄河的故道。

  目前黄河已夺淮入海,从南京淮安府地境往东海流。

  “是的。”宋士弘点头:“从南京来。”

  “南京?南京不是在打仗吗?”

  “不打了,响马到河南去了。”

  “哦!难怪。”

  “这里……”

  “听说刘六正在攻打沧州所以禁航封河。”舟子摇头苦笑:“看样子,得在此地等十天半月,甚至更久些。菩萨保佑,不要汀到此地来。”

  “糟!”宋士弘泄气地说:“走不了啦[”

  “这是无可奈何的事,认啦!爹。”舒云对走不走的事并不焦急,兵灾在他来说,平常得很。

  响马纵横七省,三过南京,尸横遍野,血流成河,看多了、也就心肠变硬,无所谓啦!

  “不认又能怎样?”宋士弘苦笑:“儿子,反正要有一段时日逗留,这里是德州。记得附近的朋友吗?”

  “朋友?”舒云不假思索地摇头:“孩儿的记性不差,据孩儿所知,爹在这一带没有什么朋友……”

  “呵呵[江湖人口中的朋友二字,得看你用什么口吻来说,表错了情,笑话可要闹大啦!”

  “哦!惊鸿一剑秋茂彦秋大豪。”舒云笑笑:“武林之豪。孩儿没见识过秋家的惊鸿剑术,和武林一绝的移影换形轻功、但孩儿认为,不过尔尔。”

  “呵呵!当然啦[你已获玄真丹士与无我禅师的真传、熔玄功与佛法于一炉,再加上咱们宋家的武学,下了十二年苦功,再有五年痕迹江湖累积的经验,将秋家的傲世绝技没放在眼下,是理所当然……”

  “爹,孩儿不敢狂妄,不是没将秋家的绝学放在眼下,而是孩儿不怕秋家的人再找爹的麻烦。”舒云赶忙解释:“信心是成败的关馈,如果先被对方的名望声威所震慑,施展不开的。”

  “其实,爹与秋茂彦并无不解之仇,为了意气交过手、彼此心里有数,嘴上谁也不肯服输,心里面彼此佩服却是实情。儿子,要不要去找他盘桓一段时日?”

  “奸哇!德平县西河镇、没多远嘛!”舒云欣然同意:“两百多里路。不用租坐骑,靠两条腿要不了一天就可以赶到。”

  “兵荒马乱,马如果不被响马贼抡走,也被官府征用了,哪有地方租坐骑?明天咱们就走。”

  “今晚不先熟悉熟悉德州的情势?”

  “好的。”

  码头本来禁止夜市,但官府睁只眼闭只眼,也懒得管。而且也管不了。

  封河之后,北下的船全部被迫在德州停泊,这些人不准进城游荡、天一黑必须出城回到船上或码头各旅店。

  如果偷留在城内,被夜禁的人查出,那就麻烦大了。这么多人,在城外实施宵禁实在不容易。

  好在去年加筑了外城,称为罗城。面积比州城大了三倍。把码头区划入城区,管制尚无困难。

  德州的城壕特别宽、西面倚仗运河为屏障,东、北、南城壕宽有五丈,即使码头区发生动乱、也无法波及城内。

  不论昼夜,城头有一队队卫军站岗、巡逻,居高临下监视、可以清楚地、有效地监视码头区。因此乐得清闲,任由码头区自由发展,治安交由一些巡检捕役负责。

  河仓是官仓,规模庞大。

  仓北面的长河酒肆,设备本来就不高级,往来光顾的食客、自然也不高尚,全是些粗豪旷野的人物。

  贩夫走卒以及船夫们,都知道长河酒肆的高粱烧二锅关呱呱叫。

  父子俩四出打听战事的讯息,确知响马远在沧州一带与京师的边军对峙,运河完全断航,战事可能南移、德州恐怕将首当其冲。

  但济南大军已发,将可能有效阻止响马南下。



应天故事汇(gsh.yzqz.cn)
上一页 回目录 回首页 下一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