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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第二十三章 假份书生

  船老大是个手长脚长的中年人,布满风霜遗痕的褐色脸盘不起眼,但那双虽布满红丝,却依然锐利的三角眼,颇具威严足以号令十八名船夫。

  船分三舱,前舱住了一些略为富裕的旅客。

  中舱也叫官舱,旅客当然是些有身份地位的体面人。

  后舱则是想省几文旅费的旅客,与船伙计邻舱而居难分被此。

  在铁背苍龙小心的安排下,永旭毫无困难地上了船。

  当晚,他便摸清了船上旅客的底细。

  前后舱的旅客告看不出异状,中船的旅客却引起他的疑心和好奇。

  据船伙计说,中舱是南昌龙沙熊家的内眷,包下了中舱,六名旅客只有一位老仆是男客,五位女客都是年轻的姑娘。

  从池州登船的那一双老夫妇,也是熊家的人,至于为何从池州上船,船伙计就无从知悉了,大概只有船老大清楚,但没有人敢过问。

  船老大也就是船长,姓敖,伙计们皆称他为灵鳖敖老大,三十年水上生涯,经历过无数风险,但从来没出过大纰漏.是三江船行有名的福将。为人慷慨豪迈,就是脾气古怪,喜怒无常阴晴不定,伙计们虽然尊敬他,也怕他。

  南昌龙沙熊家,是南昌的望族,族大人丁多,其中有地方的仁绅,也有做工糊口的破落户;有在外地任三四品官的方面大员,也有混迹风尘做花子团头的败家子。

  至于中舱的这几位内眷,是那一支熊家的亲属就无法查证了,船伙计谁也懒得费神去打听。

  一早,船准备启航,课税局与巡检照例登船查验旅客的文凭,对船伙计却不闻不问。就这样,他平安无事悄然离开了池州。

  而在水陆两途追查周姓书生与活阎王的眼线,眼巴巴地加紧追查,望穿秋水。

  宁王府设在码头附近的急报站高手齐出,也白忙了一场。

  次日船抵安庆府停泊,一宿无事,这段江面在知府张文锦的铁腕治理下,盗贼敛迹宵小远遁,连宁王府的急报站也无法立足,过境的江湖大豪无不小心翼翼悄然远走。

  熊家那双老夫妇在船泊妥之后登岸,次晨启旋前方匆匆返船。

  又是三天,船进入江西地境,小孤山在望。

  后面,一艘有八支长浆的梭形快艇,正以全速跟来,在里外便挥舞着大红旗,吹起了牛角号。

  敖老大站在舵楼前,粗眉攒得紧紧地,注视着追来的快艇,显得心事重重。

  永旭穿了短袖青直缀,青帕包头赤脚短裤,手握长篙站在后艄的舷板上,不时留意船的动向。

  江流湍急,双帆已经张满,刚经过马当危险水道,舟子们余悸犹在,谁也不敢放下活计休息。

  “下半帆!”敖老大的大嗓门压下了风声水响。

  船伙计下了舱头,熟练地降下半帆。

  “慢慢往左靠岸,转半舵。”敖老大向舵工发令。

  老舵工默默地操作,船速渐减。

  “老大,船会失速的。”老舵工一面控帆一面掌舵,木无表情地说;“往左靠,风险甚大……”

  “不要紧,不久便会退至湾口,降下主帆就可以稳住了,这一带没有矶石。”

  “老大,是为了后面那些人?”

  “是的。”

  “他们不是水师营的哨船,何必听他们的”

  “那是马当江神的逻船。”

  “哦!他们为何而来?”“谁知道呢?咱们已别无抉择,是吗?”

  老舵工哼了一声,不再多说。

  江面宽阔约十里左右,船只往来不绝,上行的水道在江北,往左靠是相当危险的,驶入下行航道,随时皆有与下行航船相撞的危险。

  但这一带江北有浮沙暗滩,要泊舟下旋只好冒险靠南面的湾流,不管敖老大是否愿意,他都得这样做,因为快艇打出的旗号要船往左靠。

  江北不属江西地境,那一带仍是张知府的势力范围,马当江神不无顾忌。

  降下帆下了碇、快艇已经靠上右舷,六名大汉皆穿了水靠背紧兵刃,熟练地登上客船。

  敖老大率领两名伙计,站在舱面相迎,神色有点不豫,向领先的中年丑陋大汉抱拳说;“江爷在急流中勒令泊舟,不知有何见教?

  船到江心不自由,江爷未免不体谅咱们的困难了。”丑大汉满脸横肉,凶睛冷电四射,干咳了两声,皮笑肉不笑地说:“敖老大多包涵,事非得已,休怪休怪。”

  “江爷有何……”“兄弟得到急报,要查缉几个人。”

  “哦!这几个人……”

  “也许敖老大听说过碧落山庄。兄弟所获的指示,是要查在池州府上船的旅客,其中有名的共有四个。年轻英俊的李家驹李家骅兄弟俩,他们是千幻剑李玉堂的两个儿子。李玉堂的好友飞天大圣靳大海。还有一个年轻书生姓周名利。从池州上船的人,可否先将他们唤出来看看?”

  “从地州上船的共有六个人,在下这就把他们请出来。”敖老大无可奈何地说,立即吩咐伙计传话下去。

  两位住在前舱的中年绅士出来了。两个住后舱的乡巴佬也到了舱面,最后出来的是熊家那一双老夫妇。

  老汉的神色显得不耐烦,但并未说话,老太婆却唠叨得很,敦着手中的罗汉竹权,亮着沙嘎的嗓门向敖老大发火冒烟:“船家,你碰到鬼了是不是?在风急浪险船放中流的关头,竟要停泊下来查旅客,这是哪一座衙门订下来的规矩?查,你们查什么?”

  “这老泼妇可恶!”马当江神怒叫。

  老头子也冒火了,老眼怒睁,叱道:“你这混帐东西斗胆;你知道你在对谁说话?没有教养的东西!’”

  骂得恶毒,神色也不友好,态度恶劣,不但敖老大吃了一惊,连凶暴的马当江神也愣住了。

  “我认识你。”老头子的粗老手指,几乎点在马当江神的鼻子上:“你是下面马当山下专做伤天害理买卖的恶霸马当江神江豪,居然胆大包天,改行做起抢劫船舶的水寇来了,你何不投人鄱阳做水贼?我看你是不想活了,混帐东西!”

  这一顿臭骂,把马当江神骂得暴跳如雷,跳起来怒吼:“反了反了,你这个老狗……。”

  “啪!”耳光声清脆。

  马当江神被打得退了两步,口角溢血,愤怒地伸手拔背上的分水刀。

  老太婆的罗汉竹杖一伸,便搭住了马当江神的右肘,冷笑道:“混帐东西!我看你是真不想活了。”

  马当江神脸色灰败,僵在当地浑身在发抖,像被小小的竹杖压垮了,凶焰尽消泄了气。

  其他五名大汉大骇,两面一分急拔兵刃。

  老头子哼了一声,不怒而威抗声说:“你们谁敢不自爱动爪子行凶,老夫要你们生死两难,不信的人不妨试试看。”

  老太婆杖一振,马当江神砰一声摔倒在舱面上,晕头转向爬起来狼狈地问:“你们是谁?竟在江某的地面撒野,你……”

  “老夫龙浩然.你好好记住了。”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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