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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五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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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章 浪子戏博 船的目的地是安庆府,沿途起货搭客,因此行程慢得不可再慢,但他不在乎,江湖浪人有的是时间。 他住宿的前舱共有六名客人,两个是押贷的水客;两个是往安庆探亲的年轻人;另一个年约半百,形容枯槁,一天说不了半句话的衰老中年人。 后面的舱房由于有女眷,不知住了些什么人,出门人自顾自,谁也懒得理会后舱房的客人是何来路。 舱不大,客人分据两边。 他占了一席床位,包裹当枕衣作被,船上不供给被褥,没带被盖的人活该挨冻喝西北风,四月天气冷尚未全消,晚间不盖被的确吃不消,但他根本不在乎。 夕阳西下,江风料峭,所有的客人皆躲在舱内养神,船缓缓上航,在波涛中颠簸不定。 他的芳邻,就是那位半死不活的中年人,下身盖了一床老旧的棉被,靠在包裹做的枕头上,目光茫然直视,像个经历千百年风霜行将碎化的石人。 左首的铺位,是两水客之一,一个不苟言笑土头土脑的中年汉子,整天抱着盛物的褡裢,连睡觉也抱在怀里不肯放手。 舱门是闭上的,他后面有一个小窗,透人微弱的光线,不时可看到船伙计在舷板上走动。 “嗨!”他向水客打招呼:“是不是到太平府了?” “快了。晚上在太平府泊舟。”水客信口答,瞥了他一眼,再低头看看抱在怀中的褡裢,生怕被人抢走了似的。 “在太平卸货?” “不。”水客爱理不理地答。 “听船家说,要多载几个客人呢。”对面的一位探亲年轻人接口:“多载一个就多赚几文。” “老天爷!这样走下去,哪一天才能到池州?我是到池州去的。”他懊丧地前咕:“看样子,会活活闷死呢。” “大概要十天半月吧。”年轻人说:“喂!你贵姓?” “在下姓周。你呢?” “姓李,到安庆。找些事消遣,如何?” “消遣?如何消遣?” “掷双陆,怎样?” “见鬼呀!哪有用具掷双陆……” “用具不够不要紧。”年轻人说,一双鼠眼乱转,在怀中掏出两颗骰子:“有两颗骰子就成,掷简单的比大小,很有趣的。” “哦!有趣?怎样掷法?”他颇饶兴趣地问。 “瞧,掷下去就成。”年轻人啪啦两声将骰子掷在舱板上: “’哎呀,一二饿死儿,输定啦!来,你试试看。” 年轻人拾回骰子扔扔手,含笑递给他。 他握在掌心摇了两摇向下一丢:“喝!五六呢。” “五六比天大,你赢了,看我的。”年轻人说,拾过骰子放在双掌中乱摇一阵,掷下了。 “二三,有五点。”他说。 年轻人的手气差劲得很,掷了十余次,只有一次掷出八点,赢了他的七点,而他有四次掷出双六十二点。每一次都比对方的点子多。 闲着也是闲着,他玩得很开心。 不久,对面那位年轻人撇撇嘴说:“嗨!你两个这样玩有什么意思?” “好玩就是好玩嘛。”姓李的说:“你想怎样玩?” “这本来是博具,玩而不博算啥玩意?” “哦!你想博?” “当然,你敢不敢?” “博什么?” “当然是博钱,我杨芳有的是银子。” 姓李的在怀里掏,掏出两吊钱说:“咱们十文博一次,如何?” “不,赌注大小了,没兴趣。”杨芳不屑地撇撇嘴,掏出三个十两的银元宝托在掌心说:“一两银子可换六百文,谁和你玩制钱?” “老天!你一掏就是三十两银子?”姓李的惊叫。 那年头,物价还算平稳,米一斗不过卖五十文左右,买亩田也不过六七两银子,买一只鸡鸭,要不了二十文。 “‘多着呢!”杨芳拍拍作枕的包裹。“你有银子吗?一博十两八两才有意思。” “晦!周兄,你有银子吗?”姓李的向周永旭问。 “有倒是有,你……” “你手气好,和他博一博,赢他百儿八十的岂不甚好?既赚钱又可消遣,何乐而不为?” “这……好不好,不论谁输谁赢,都……” “你真笨。”姓李的附耳说:“这家伙是个大户人家的纨绔子弟,金银多的是,不赢他一两百银子岂不是大傻瓜?来吧!这样吧,你先借给我好不好?我和他博。” 姓李的真透着亲密,伸手向他怀里掏。 他格开伸来的手说:“慢点慢点,我只有十两银子……” “十两正好,赢了他就还给你,放心吧,稳赢。” “这……” “拿来吧!不信我马上赢给你看。” 他笑笑,掏出一锭银子,手尚未张开,姓李的像是苍蝇见血,一把就夺过向杨芳说:“来来来,十两一博。” 杨芳移坐过来,笑嘻嘻地放下十两银子说:“输了可不要哭爷叫娘的,来吧!” “三次掷吧……” “不!不要小儿科,一掷决胜,谁大谁赢,你先请。” 半死的中年人突然伸手拍了拍周永旭的肩膀,有气无力地说:“年轻人,不要和他们……” “老不死你干什么?”杨芳大声咒骂:“滚远些,不要扫咱们的业 “算了算了,杨兄,别理他。”姓李的打圆场:“瞧,我掷啦!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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