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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六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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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这些姓朱的人很幸运,因为他们不是皇族,与朱’兀璋沾不上任何关系,也没享有富贵,所以能保住脑袋。 大队车马浩浩荡荡北上,走上了死亡的旅途。 车队像黑夜荒野中的火光,吸引飞蛾前来扑火。 北行第一站,四十余里潞城县。 说小城真是小,潞城更可称小中之小,站在北门城头大叫一声,城南的鸡犬都会吓得跳起来。 走潞城,是至广平府的路。 在丛山中绕来绕去,一天走上四十里,已经是不错了。 为何要走广平府? 因为山广人稀。 假使南下走泽州出河南怀庆、卫辉,再绕大官道北上,要远了四五百里。 想抢劫车队的草莽龙蛇,都往南赶到前面待机,却不知车队向北走了,在南下途中眼巴巴地等,像呆鸟般坐着向官道发楞。 只有一些消息灵通的人,与及后来的人能跟得上。 张家全与鬼谷老人,几乎是与车队同行的,所以不至于走错了方向。 潞城的县衙,只是一座一连三进的,稍像样的士瓦屋,把所有的衙役胥吏全赶走,也只能住下三五十个人,而且没有房间可住。 东大街的县学舍、驿站,成了安顿贵宾的地方。 因此,共分为三处地方安顿。 警戒一点也不森严,全二处地方安顿,满州兵懒得管,游骑兵不愿管,仅各派了一名卫兵,两名巡逻,意思意思而已。谅这些废王们不会逃,更不怕强盗进城来抢劫。 山阴王一家,佐在潞城驿的驿馆,内眷有一妃、两侍、两王子、一奶娘、一仆妇。 一烛荧然,破败的馆舍门塌窗坏,蛟子嗡嗡叫,又臭又脏委实令人受不了,这些脑满肠肥终日养尊处优的王眷们,莫不叫苦连天。 仆妇采来了一些黄荆条,用来薰蛟子,满屋余烟未散,小王子们的尖厉凄惨哭闹声,令王妃扬氏感到头晕脑胀,不知如何是好。 驿馆到处都在忙,膳后忙着找地方睡觉,廊屋墙角都可以铺上一块布,将将就就宿一夜,谁也不管谁的闲账,落难赶铬嘛! 王妃杨芯妨,快四十岁的人了,两个王子一个五岁,一个六岁,都是妾侍生的。她本人的两个王子,都在职乱时在蒲州王府死掉了。 人都在忙,不知何时多了陌生人而不自知。 “不要再让孩子叫了。”王妃不胜烦恼地,向两位妾侍挥手叫:“带出去走走吧,这里的烟散了再回来。去去去,烦都烦死了。” 人都走了,朦胧中,房门口却多了一个人,烛光黯淡,余烟未散,难免看不真功。 “谁呀?”王妃坐在木杨上问。 “姐!”传来陌生而又不陌生的叫声。 “哦……芷……小妹……”她狂喜地叫,抢出一把抱住了乃妹杨芷姑,泪如雨下:“小妹,小妹……天可怜见,你……你是怎么来的?” “我跟来的,姐。”杨芷姑扶乃姐走近床前坐下,拭泪说:“我一直就躲在太原,等你王妃不住饮位:“家里怎样了?在太原,不准接见任何人,看管的人都是满兵,一句话都听不仅,断了一切消息,苦哦!小妹!” “散了,都散了!”芷姑一阵惨然:“凡是与王府沾亲带故的人,一律逮捕,家产充公,人丁流放或囚崇,不许再回原籍。 我逃走了,整整二年,流落江湖与亡命为伍。爹娘失了踪,是被蒙古兵捉走的,恐怕已经不在人世了。姐,我们一家,好……好惨。” “这……这怎么可能?他们说过,既往不究,有功者一样封爵……”“姐,那是骗你们的,你们囚禁两年,不知道外面的事。” “小妹,你不要危言耸听,王爷去年派人到京里看过恩踢的新府第,皇上亲颁恩养终始的圣旨我们都看过了。” “那是天大的骗局,姐。”芷姑郑重地说:“亲友的下场,就是最好的证明。你这一进京,有如羊落虎。,你可千万不要上当,满人的皇帝是不会放过你们的,斩草不除根,萌芽复又生……”“小妹,你可不要胡说。”王妃不以为然:“君无戏言……”“什么狗屁君无戏言!芷姑的江湖口吻冲口而出:“为达目的,不择手段,你如果相信,死无葬身之地!姐,我是为此而来的。” “你是说……”“我要救你出去。”芷姑坚决地说:“我来了好些人,在外面接应。姐,我们家只剩下你我姐妹两人了,我一定要救你出去,一进京,我就无能为力了。-“妄动!”王妃正色说:“你的话,我一句也不相信。新朝皇上亲颁圣旨,满汉大臣信誓旦旦,恩养终始圣眷甚隆,你怎么红口白舌乱造谣?倒是你,等我到了京城,你再来找我吧,我只有你这一位妹妹……”“你住口!”芷姑跳起来:“你是想重享荣华富贵想昏了头,像扑火的飞蛾进京去送死“小妹!”妃厉声叫。 “我要带你走,我不能见死不救!” “我不定!”王妃无比的坚决:“你对新朝有成见,你不能坑害我。” “什么?我坑害你?你……”“你走吧!”王妃也感到自己言重了:“我希望有一天,你能到京里去看我,免得我替你耽心,知道吗?” “我……”“我不会跟你走的,你快走吧!王爷马上就要来了。”王妃将芷妨往门口椎。 芷姑一咬牙,失声长叹。 门口出现江南剑客的身影,也黯然叹息。 “杨姑娘走吧!”江南剑客酸楚地说:“各人有各人的道路,勉强不得。万事不由人计算,一生都是命安排,认命吧!姑娘,有人来了,我等你。” 声落,人一闪不见。 “姐,保重……”芷姑哭泣着说,一跺脚,向外飞奔而走。 履声橐橐,王爷来了。 县学有四五间房舍,迄今仍然关门。 以往有廿名学生,十余名附生。新人新政,在新学业课程未领定之前,学舍乏人照料,破坏的情景比驿馆更甚。 六合王朱效銮一家,与及清源王一家皆安顿在这里。 六合王人丁少,一家人在职乱中死伤惨重,自下仅有一母一妻同行。一位老王母的仆妇,带了一位小伺候。 这位小小福儿,其实是仆妇在职乱期间,偷偷收养的王子,是六合王的亲骨肉,自下随仆妇姓方,方小福,已经有八岁了。 按王室辈序,方小福应该叫朱迥煌,辈名迥(渖王系第九代),排行长(火)。 斗室凄凉,一床一桌,一烛摇红,蚊虫飞鸣。 仆妇方媲一手拉着小福儿,匆匆进入斗室。 六合王年近半百,但已经是白发及半。 “王爷,公冶老伯来了。”方娌低声急急地说。 “真来了?快请!”王爷离座,神色有点慌张。 客人不谙自来,鬼谷老人偕张家全急闪而入。 后面,海山闪在门房戒备,海秀则在外面把风。 “王爷好。”鬼谷老人抱拳为礼:“草民来迟,王爷怒罪。” “不要再叫王爷了,公冷老哥。”王爷苦笑:“望眼欲穿,你总算来了,谢谢上苍。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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