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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六


  “喝!倒是我错怪了你呢。哼!我白忙白苦了五夜,也白放了一把火……”

  “小兄弟,别生气,如果不是你放上一把火,吸引了其他的人,咱们皆难以脱身呢。哦!失礼,还没请教小兄弟贵姓大名呢,我叫印佩。”

  “我姓彭,你叫我彭小弟好了。”

  “彭小弟,在赤山你想冒险在铁腕银刀手下救我,冒了万千风险。你我萍水相逢,你便拔刀相助,兄弟万分感激,容留后报。”

  “路见不平,拔刀相助,何足挂齿?”

  两人开始爬山,下面火光渐熄,唿哨此起彼落,两楼的人,开始搜索全谷了。

  登上半山,印佩心头大石落地,说:“要不是我明里示弱,让那骚狐狸低估了我的真才实学,真不容易脱身哩!”

  彭小弟却错开话题,笑问:“印大哥,你真舍得离开脂粉阵温柔乡?”

  印腼笑骂道:“小鬼,你知道什么叫脂粉阵?什么叫温柔乡?”接着,他叹息一声,又道:“其实,九尾狐这种荡妇,一生中只在情欲中,打滚,怎知男女之间,真有情义存在?她只知占有一个男人,难怪她活该做一辈子荡妇淫娃。”

  彭小弟默然,久久方说:“印大哥,你是否已情有所钟,已有了心目中的爱侣?她是谁?”

  “见鬼!我哪来的爱侣?走!吧,时光不早了。”他毫无戒心地说,脚下一紧,向上爬升。

  次日一早,两人到了汉江边,距九华山已在三十里外。

  昨晚爬了两个时辰的山,找不到路,在树林中宿一宵,早上觅路西行,精神抖擞毫无倦容。

  这是一处渡头,小径上行人稀少。印佩跳入渡头的歇脚亭,注视着泊在对岸的渡舟说:“彭小弟,要不要过渡?”

  彭小弟放下包裹说:“我毫无意见,只问你要往何处去。”

  “我要到安陆,你呢?”

  “我也要到安陆。”

  “那么,用不着过渡了,这条路必定通荆门州,到安陆往南走便可。”

  “往南走,恐怕人妖追来……”

  “我不怕他了,他最好不要追来。”他有点愤懑地说,显然对人妖一群妖妇心存芥蒂。

  “印兄,他们人多势众……”

  “人多又能怎样?他们想在这一片山野中围攻,势比登天还难,说不定还得送掉不少人命。走吧,往南。”

  彭小弟似乎有所顾忌,说:“为免被他们追及,不如设法在此地雇一艘船下放,比较安全些。”

  “这里偏僻,哪有舟可雇?瞧,撑渡船的渡夫也踪迹不见,咱们来得太早了,更不用说找船下放安陆啦!”

  “瞧,那不是有船么?”彭小弟向上游一指说。

  果然是一艘小船,比渡船要小得多,沿岸旁下放,相距在半里外。

  船太小,有舱篷但不设舱门,只有一名敞开衣襟穿半截短裤的.中年船夫,站在后舱面撑篙,徐徐下放。

  接近至五十步,船夫似已看到歇脚亭内有人,有意无意地扫视了两人一眼,泰然地唱道:“人人叫我许一篙,舱里有把雁翎刀;酒色财气全都会,快快乐乐任逍遥。”

  听清了船夫的词意,印佩笑道:“这位仁兄坦白得够爽快,叫他问问看。”

  船缓缓漂下,他叫:“船老大,靠近来说话。”

  船夫竹篙一点,船向码头冲来,定住船怪叫:“老兄,有事么?”

  “咱们做一笔买卖,如何?”

  “哈哈!只要是有赚的买卖,做啦!”船夫笑着说。

  “咱们要雇你的船到州城,你敢不敢去?”

  “哈哈!我许一篙只要客人有钱赏,没有不敢去的地方,鬼门关也敢闯他个七进七出。”

  “好,咱们的买卖成交了。”

  “且慢,咱们还未讲妥价钱。”

  “你说吧。多少?”

  “你们两个人,一人二十两,公道得很。”

  “喝!你老兄在狮子大开口呢,简直是敲诈。”

  “去就去,不去拉倒。来回要两二天工夫,四十两银子已是大大的便宜了。”

  “好吧,独门生意,在下认了。”印佩一面说,一面跳上船来。

  船夫将手一伸,说:“现钱交易,概不赊欠。”

  印佩点头道:“应该,银子入手,心里到底落实些。”

  彭小弟抢先将四锭银子递过,说:“少废话,开船吧。”

  船夫将银子塞人腰带袋,笑道:“好,这就开船。客官,坐好,船驶江心风险大,是死是活听天由命,开船啦!”

  竹篙一点。船向下游驶去,渐向江心移。

  两人不人舱,坐在船头眺望江景,印佩低声道:“刚才这位许一篙唱的歌,你听清了吧?”

  “不错,他说舱里有把雁翎刀。”

  “所以,要防着些。”

  “他一个人,飞不了天。”

  “很难说,小心撑得万年船。”

  许一篙一面撑船一面说:“两位客官,舱里坐,可以睡大头觉。至州城有七八十里,申牌时分方可到达,早着呢。”

  舱内空无一物,只有一只香炉,一座江神的神牌,炉内焚着三炷大香,舱板倒还整洁。

  总不能整天坐在船头晒太阳,彭小弟说:“印兄,进去养神也好。”

  香炉放在篷口旁,经风一吹,烟自然往舱内飘。船家早晚敬神,平常得很。两人不疑有他,往舱内一钻,盘坐着谈心。

  香烟袅袅,不住向舱内飘。

  印佩向彭小弟一笑,问:“彭小弟,你小小年纪,为何在江湖流浪?”

  “流浪?笑话,我是到湖广访友的。”

  “哦!你是汉中人?”

  “汉中褒城。”

  “你是彭家寨人?”印佩变色问。

  “彭家寨在汉中十八里铺,距寒舍尚有两百里地。”

  “哦!汉中姓彭的人不少呢。”

  “正相反,少得很……晤!我……我有点……怎么有点昏昏欲……欲睡……”话未完,身躯一歪,躺下了。

  “咦!”印佩讶然叫。

  “哈哈哈哈……”后艄的许一篙大笑。

  他赫然醒悟,一蹦而起叫:“香中有鬼……”

  “我许一篙就是招魂鬼,香是招魂香。哈哈……”

  他向后艄钻,岂知身形一动,“砰”一声栽倒,爬不起来了,脑袋一搭,便失去知觉。

  许一篙哈哈狂笑,得意洋洋地说:“天掉下来的银子,不捡才是傻瓜。两位,别怨我,九华谷出了五百两银子赏格,在下委实难以拒绝。有了这五百两银子,我许一篙可以快活一两年。不用在江上做担惊受怕的没本钱买卖。”

  竹筒一点,船灵活地转头往上游急驶。

  船沿江东岸一行,撑出半里地,岸旁的芦草一分,钻出一个村妇打扮的年轻貌美女郎,挽了一只提篮,笑盈盈地叫:“船家,请靠过来,渡贱妾过江,愿以金钱一枝为酬,请行行好。”

  舟行距岸仅四五丈,看得真切。

  许一篙眼都直了,心说:“妙哉!看来我许一篙今天是鸿福双至,财色兼收呢,这机会岂可错过?”

  竹篙一点,船折向冲向江岸。

  他描好篙稳住船,搭上跳板笑道:“小娘子。请上船,小的渡你过江。”

  女郎说声谢谢,袅袅娜娜地登舟,跳上舱面向内望,一眼便看到船内躺着的两个人。

  “哎呀……”女郎变色惊叫。

  “小娘子怎么啦?”

  “舱内是……是死人?”

  “不,他们睡着了。”

  “他们是……”

  “一条船最少也得有三名船夫,他们都是小的伙计,倦了歇息而已,不是死人,小娘子放心啦!”

  “这……”

  许一篙一面抽回跳板,一面笑道:“他们睡得太熟,小娘子不必害怕。”

  “贱妾不是害怕。”

  “那……”许一篙乍然接口。

  “他们带了刀剑……”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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