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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六〇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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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汉扭头便走，脚下奇快，神色仓惶如见鬼魅，也像是被人追急了的兔子。 亭后的右粯大吃一惊，也勃然大怒，只消略加推测，便猜出是怎么回事了。虎目一转，他计上心头。 一笔勾销拐杖一点，向李老实的大门走去。 右粯摘下遮阳帽，跃出路中狂笑道：“哈哈哈！一笔勾销，你才来呀？” 尚未到达门口的一笔勾销大骇，火速止步转身。 右粯并不走近，又道：“癫头龙的消息果然可靠，这一次他又料中了。咱们是冤家路窄；又道是人生何处不相逢？你认命吧，这次你走不了啦！我不信你一条腿能飞上大去。哈哈哈哈……” 狂笑声中，他大踏步向一笔勾销走去。 一笔勾销魂飞魄散，丢掉沉重的包裹如飞而遁。 屋后是茂密的树林，矮树丛生最易隐身，奋力向林中一跳，情急大叫道：“穷寇莫追，追来老夫用暗器打你了。” 右粯在林外止步，打量着树林说：“遇林莫入，里面易中埋伏。独脚鬼，你走不掉的，咱们前途见。” 口中是这么说，人却故意向下一伏，贴在林外的一块石后，如同伺鼠之猫。 一笔勾销奸似鬼，就伏在三丈内的树根下，从树下的枝叶空隙中向外张望，看得一清二楚。 不由心中狂喜，心说：“好小子。你在这儿守株待兔吧，我却要走了，原来你也怕暗器。” 心中一喜，悄然向侧方退移，十分小心，未发出丝毫声息。 伏在外面石后的右粯，心中不住暗笑，忖：“如果我所料不差，万竹山庄不久便热闹了。” 一笔勾销逃出林南，咬牙切齿地自语道：“******！混账的东西！难怪他的神色不对，原来是他出卖了我。原以为是外面的人不够朋友，岂知毛病却出在这位有过命交情的好兄弟身上。狗王八！不杀你难消心头之恨，不毁了你这安乐窝，我就不配叫一笔勾销。” 一面说，一面越野飞掠。出了小径，飞奔三里左右，追上了大踏步回庄的领路大汉。 大汉听到了拐杖撑地声，心中生疑，扭头一看，不由大惑，止步亮声叫：“咦！老前辈，怎么转回来了？有事么？” 一笔勾销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，走近至八尺内问：“你家主人认识右粯么。” 大汉不知底细，直率地答：“当然认识……” “也认识右粯的李家亲戚？”一笔勾销抢着问。 “亲戚？怪事，右粯又不是本地人，哪来的亲戚？他是在李家歇脚的人……” “噗”一声响，一笔勾销一拐将大汉劈翻，将尸体拖入山沟藏好，向南急走。 癞头龙自从送走了一笔勾销之后，心情一直不安，眼皮不住在跳，不时感到一阵阵心悸。 这次利用一笔勾销去血洗李家，他认为妙不可言奇歹奇毒，日后右粯如果前来问罪，他有话可说了。你右粯的仇人上门，与他癞头龙何干？真是天算不如人算，这一着算盘简直如意极了。 人在得意中，为何眼皮会跳心神不安？怪事。 正在大厅与几名手下谈论早年与一笔勾销闯江湖的得意事，有人前来禀报说：“启禀庄主，沈老前辈回来了，人在半里外。” 他一惊，讶然问：“这么快？他不是说杀了人便走么？怎么却回来了？怪事。” 他匆匆迎出，直至庄门相迎，刚出庄门，一笔勾销恰好笑眯眯地抵达。 “咦！沈兄，办妥了么？”他心慌地问。 一笔勾销呵呵笑，向门内走，说：“我忘了暗器囊，放在床下忘了带，因此回来取用。” “哦！兄弟派人找来。”癞头龙说，跟在身侧并肩往里走，毫无戒心。 一笔勾销踏入院子，笑道：“不必了，其实已经带上啦！你这忘恩负义的贱狗王八！你……” “噗”一声响，左肘无情地撞在癞头龙的右胁肋要害，力道千％。 一记偷袭得手，扭身拐杖疾挥，“噗”一声正中癞头龙的脑袋，脑袋扁了。从发难至结束，快速绝伦，谁也没弄清是怎么回事。 一笔勾销回身向庄门外冲，双拳难敌四手，得手后必须及早撤走，不然凶多吉少。 陪同出迎的打手们，这才发现庄主倒地不起，呐喊一声，发狂似的追出。 四面都是竹林，林下可以看到百步外的景物，不易逃出眼下。 但一笔勾销奇快绝伦，追出的人不多，愈追愈远，一笔勾销从东南角如飞而遁，逃之夭夭。 警锣声狂鸣，等打手们知道凶手是谁，凶手已经不见了，只能满山穷找。 一个时辰之后，一笔勾销终于走上了东行大道，人已疲乏不堪，但仍然鼓勇急走，希望能尽早远走高飞，以免被右粯追上。 他与右粯从见面迄今，双方并未交手，他只知亡命而逃，望影心惊见人丧胆，他已完全失去与右粯交手的勇气，被克制得快要崩溃了。失败了几次，连斗智的信心也完全消失无踪。 一口气奔了十余里，再也支持不住了，大汗如雨，脸色苍白，手脚都软弱脱力，不能再赶啦！脚下一慢，他必须慢慢赶路了。 前面不远，有个黑衣人轻飘飘地赶路，看背影，像是个少年人，身材不高不矮，穿的黑直裰却宽大，背了一个大包裹，戴了一顶遮阳帽，胁下挟了一根四尺长的大竹筒，慢慢向东行。 不久，他超越黑衣人，在超越的刹那间，他瞥了对方一眼，心人：“好丑陋的小子，但那双大眼却出奇地明亮呢！” 是个嘴上无毛的年轻人，脸色苍中带褐，左颊有一块紫黑色的两寸大小胎记，右颧拉下一条通向耳根的刀疤，左嘴角贴了一块膏药，因此连嘴也像是歪了。唯一可取的是那双明亮的眼睛，像是亮晶晶的午夜朗星。 他早看出黑小子背后上的包裹份量不轻，心说：“好啊！包裹丢掉了，金子也丢掉了，正愁缺乏盘缠，这可找到财神爷了。” 他猛地转身，拦住去路叫：“此山我所有，此路是我开；谁人走此过，留下买路财。小子，留下包裹，饶你不死。” 黑小子咧嘴一笑，露出雪白一口整齐贝齿，说：“你衣摆下露出一根判官笔柄，你的长相也特殊。我猜，你不是九幽鬼判沈金，便是一笔勾销沈福。嘻嘻！你怎么做起劫路的打闷棍小贼来了？真是丢人现眼没出息。” 他大骇，退了一步问：“你……你认识我？你是……” 黑小子拉掉嘴角的膏药，笑道：“我玉芙蓉彭容若也走了两三年江湖，见闻广博……” 话未完，一笔勾销已老鼠般逃出两丈外去了。 襄阳，汉江流域第一大城。 自从闹了十余年的匪患平息以后，已成为地广人稀行将成为废墟的襄阳，重新起死回生，流离失所的百姓纷纷返回故土，重整家园。 这两年来，正以朝气勃勃的精神，加快地恢复旧观，市面在繁荣中。 但城内城外，仍可看到不少废墟，有些地方仍然到处可见到断瓦颓垣。如想完全恢复元气，三五年之内并不乐观。 不管怎样，襄阳仍然是汉江上游的第一大城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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