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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七


  “金木水火土五刑之中,土刑算是最仁慈的了。你小子命大,吉星高照逢上贵人,不然明年今日,便是你小子的周年忌辰。滚!”

  “砰”一声响,将印三丢人客栈,扭头咧嘴一笑,扬长走了。

  万里长风师徒,就站在柜台侧方,与一群看热闹的人,无可奈何地袖手旁观。

  冯志超火速上前,将印三扶起,神色紧张地回到客房。万里长风命他上床,焦虑地说:“印三,解衣。”

  “解衣?”他惑然问。

  “我要替你验伤,天保佑,希望你能撑得住。”

  “小可并未受伤。”

  “你没受伤?”

  “做苦力的人,皮粗肉厚不怕锤打,打一顿就撑不住,还用在外面混?呵呵……”他泰然地说,最后是一阵傻笑。

  万里长风心中一宽,说:“撑得住就好,现在,赶。快收拾你的包裹。”

  “收拾包裹?”

  “你必须早早离开白河城。”

  “咦!你…”

  万里长风取出三锭银子,塞到他手中苦笑道:“你不用跟我们到汉中了.给你三十两银子,你赶快回襄阳去吧。”

  “范爷,为什么?”

  “那位程少爷为人凶残恶毒,你触了他的霉头,他不会放过你的,再不走。等他的客人离开后,他必定派人来收拾你,快走吧,但愿你能走得了。”

  他仍在笑,问道:“范爷看到酒店的情形了?”

  “全街都轰动,怎会不看见?”

  “那……”

  “不是老朽不出面救应……”

  冯志超咬牙接口道:“我与家师不敢当时动手打救,已准备他们将你押走时,再设法抢救一同远走高飞。”

  “谢谢你们的好意。”他由衷地说。

  万里长风长叹一声,看房中无人,伤感地说:“不瞒你说真要出面救应,我师徒俩也要埋骨白河,而且要连累不少人,老朽无能,唉!想起来委实令人忧心如焚,你不但要赶快的离开,老朽也得准备动身早离险境。”

  “咦!范爷,真有那么严重?”

  “是的,真是严重,那来自汉中的一男一女,是天下间大名鼎鼎的可怕人物。彭家寨的寨主狂风剑客彭世杰,是黑道中首屈一指声威震天下的大豪。他的子女剑术更是可怕,青出于蓝而胜于蓝,近三年来在外闯道,威震江湖武林撼动。名列天下四大剑客之一。彭驹在四大剑客中,论功力坐二望一,雄心勃勃,到处找人较量,惹事招非,以树立自己的声望,希望压倒首席剑客雷奇峰,而跃登四大剑客之首。这人外表英俊潇洒,其实内心恶毒残忍,不下于程长源小畜生,所以你必须走。”

  “哦!那位彭姑娘好象不错呢。”

  “哼!不错?你才错了,那丫头貌美如花,菩萨其面,其实毒如蛇蝎,内心残酷,江湖朋友,谁不知玉芙蓉彭容若,是个含笑杀人喜怒无常的要命女菩萨?”

  印三嘻嘻笑,不住摇头道:“范爷,你说的话,小可有许多听不懂。什么黑道,什么大豪,什么江湖,什么闯道……”

  “你当然不懂,你只是个傻头傻脑,只知喝酒吃饭的平凡人。”

  “你呢?范爷。”

  “我?算了吧,你还不赶快收拾?”

  印三取出自己的小包裹,提在手上出房,站在房门口咧嘴一笑,说:“范爷,他们好象已经知道你了,天色尚早,你也赶快离开吧。”

  说完,不等万里长风师徒醒悟,提着包裹走了。

  北大街的地方首富寥大爷廖树仁,是本城唯一以经商致富的富豪。

  在这种弱肉强食的环境中,廖家自然也请了些打手护院自卫,因此也是具有实力的人物。

  寥家与程家南北相对,各拥实力,久而久之,少不了各怀戒心,小摩擦在所难免,由小摩擦而积怨,逐渐牵涉到利害冲突,终于势成水火。加以有人从中挑拨是非,而至扩大成为流血冲突了。

  双方结怨的起因其实极为平常,程家的两个打手帮闲,在赌场中输打赢要,打了廖家的教师爷,引起了一场混战,双方都受了伤。

  廖大爷对这件事毫无所悉,直至次日程家的党羽打死了廖家的三位店伙计,掳走了一位管事。

  程家的大少爷程长源,派人投信廖家,要求交出那两位打伤人的教师爷,并要求五百两银子伤金赔偿打手的医药费,且限令在接信后一个时辰答覆。

  廖树仁恰好在火头上,自然严词拒绝,并提出惩凶的要求,随便杀人反而苛索,未免欺人大甚,谁也受不了,这一来,双方宣布决裂。

  这件事拖了三月余,几次大火并,双方前后死了四十余人。

  寥家最惨,死伤沉重,目下已是闭门自保,派人四出招请高手前来助拳,但来的人毫无用处,有些人甚至进不了白河城,半途就被程家的人宰了。

  程家的八大金刚,也伤了一半,但实力仍在,吃定了廖家,他们要迫廖树仁一家离城,再斩草除根,在城内屠家,到底有所不便。

  廖树仁也知道情势殆危,不敢离城逃走。目下除了寄望赶来助拳的人中有真正高手外,毫无办法,只能睁着眼睛等死,无助地等待末日来临。

  金狮程彪除了有功力奇高的八大金刚外,另有两位得力的亲信,一是主外的飞刀金山,一是主内的军师柳成。

  飞刀金山的艺业,比八大金刚高明得多,但军师柳成,却是个仅会打两套拳的无用书生。

  这件事飞刀金山主和,认为两虎相斗必有一伤,赢家也会元气大损,对双方皆无好处。但大少爷坚持问罪,不在乎两败俱伤。而主战最力的人,不是飞刀金山,而是军师柳成。

  廖家已被完全孤立起来,左右邻也怕遭波及而暂时迁走,住进来的都是程家的人,向廖家旦夕不断地骚扰。

  廖家想妥协也不可能.只好严守门户等死或待援。

  程廖的家两虎相争,殃及了不少人,全城汹汹,村镇骚然,人人侧目,皆认为程家做得太过份。但敢怒而不敢言,谁敢说句闲话,保证立即会有横祸飞灾。

  官府呢?难道就视而不见,充耳不闻?

  对,官府自顾不暇,那位新任不久的县太爷,为了保全脑袋与乌纱帽,装聋作哑不闻不问,也不敢问闻。

  其实,官府在这种土匪与流民建立的新城市中,哪有力量去管械斗的闲事?城内外各乡镇,哪天又没有杀人械斗的事发生?管不胜管不如不管。

  每个村镇有每个村镇的法律,每个家族有每个家族的家规,与官府无干,官府也无力过问。

  以前堡长官廨改建的县衙门,两侧写了龙飞凰舞的一副对联,写的是:“有暇各勤尔业,无事休进此门。”

  老实说,进了此间有理无理皆无好处,因此民间流行的俗谚是:“衙门八字开,有理无钱莫进来。”

  金狮程彪并不是愚蠢,青天白日他决不在当街杀人,替官府留三分颜面,当然也免不了送些金银孝敬官府,也有意无意间向官府施压力,他的手段高明得无懈可击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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