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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落魄穷儒的秃笔尖突然飞脱,向扑来的火眼狻猊飞射,速度骇人听闻。

  火眼狻猊果然了得,闪避不及便伸手急抓笔尖,抓住了,但身形一顿,上体后仰,冲势倏止。

  落魄穷儒笔管离口,移步转身,讶然道:“池大嫂,久违了、”

  口不再说讽刺的怪话,神色庄严正正经经,这位游戏风尘的奇人,不敢在这位池大嫂面前放肆,可知这位池大嫂定是非常人。

  火眼狻猊手掌一松,小小的毛笔尖沾满血迹向下堕落,掌心出现一个血孔,满手全是血。

  小小的毛制笔尖,竟然将火眼狻猊抓石成粉水火不伤的巨掌射伤了。

  池大嫂瞥了众人一眼,神色肃穆地问:“昭老,这里怎么啦?”

  落魄穷儒苦笑道:“这群宇内凶神恶煞在此行凶,老朽途经此地避雨,碰上了。大嫂认识这个黄毛畜生么?”

  池大嫂摇摇头说:“不认识,老身也是过路的。”

  “这凶魔是横行天下凶名昭着的火眼狻猊阳虎城。”

  火眼狻猊心中雪亮,看落魄穷儒的恭敬神情,便知池大嫂必定是比穷儒更高明的人物,怎敢大意?一咬牙,哼了一声说:“姓余的,今天老大放过你,下次见面,连本带利一起算,后会有期。”

  声落,人冲出缺口,身影消失在大雨中,快极。

  池大嫂摇摇头,说:“这人的修为,已臻登峰造极的境界。昭老,日后你得小心些。”

  落魄穷儒吁出一长气,犹有余悸地说:“池大嫂,你该出手将他留下的。

  “老身已三十余年未在江湖行走,早已脱出江湖是非场了。”

  “但这老凶魔……”

  “老身不管江湖的恩恩怨怨……”

  落魄穷儒脸色一变,凛然地说:“池大嫂,休怪老夫直言。人生在世。必须有善恶是非之心,武林人行侠仗义,义不容辞。如果眼见无耻败类杀人肆虐而不加问闻,岂不……”

  “昭老,老身怎知你们的恩怨是非谁曲谁直?同时,老身并未亲见这里所发生的事哪!”池大嫂也正色说。

  落魄穷儒哼了一声。抱拳一礼悻悻地说:“老朽错了,忘了大嫂已是个不问外事的遁世者,抱歉抱歉。”

  说完。愤然向哭泣中的甘姑娘走去,问道:“小姑娘,你有了困难,他们怎么了?”

  甘姑娘拭掉泪痕。惨然地说:“我爷爷在此养病,那几个凶魔找上门来,爷爷力尽而死,他们却去而复来。这位老伯与这位大哥到来避雨,也遭了不幸。”

  落魄穷儒长叹一声道:“如果不是老夫被迫使用以气御笔绝技先下手为强。恐怕也得栽在那黄毛畜生手下,你们……唉!怎逃得过这些宇内凶魔之手?不全部丧命,已是侥天之幸了。”∫粯儿撑起上身,挪近乃师身旁,狂叫道:“师父,师父,你老人家……”

  落魄穷儒走近,惨然道:“令师已经升天了,替他准备后事吧。”

  “师父!”珮儿厉叫,声泪俱下,痛不欲生。

  落魄穷儒掏出一只玉瓶,倒出三颗丹九,递过说:“你受伤不轻,快吞下这三颗灵丹,以免内伤发作。令师是……咦!令师是九现云龙欧阳天呢。”

  “师父……”珮儿狂叫,昏倒在乃师的尸体上。

  落魄穷儒先将丹丸强塞人珮儿口中,吹口气送丹九入喉,方向小姑娘问:“小姑娘,你还有亲人来料理令祖的后事么?”

  小姑娘咬牙切齿地说:“家父这两天便可赶来,小女子应付得了。”

  池大嫂叹息一声说:“小姑娘,老身留下助你善后。”

  落魄穷儒哼了一声,一手一个,挟起了珮儿师徒两人,奋身飞跃出门,投入茫茫风雨中。

  “昭老请留步……”池大嫂急叫。

  落魄穷儒头也不回,如飞而去。

  “轰隆隆……”沉雷震撼着大地,风更大,雨更狂,大地变色。

  五里外官道旁,出现一座破败的山神庙,四周全是无尽的青山,古木参天,风雨的声势极为掠人。

  落魄穷儒向山神庙里钻,人成了落汤鸡,前不沾村后不靠店,风雨委实太大,他不得不设法避雨,一面向庙里钻,一面嘀咕:“再不找地方避雨,恐怕会被雷打火烧哩!”

  一钻人尚可避风雨的破殿堂,他便急不及待地将两人放下。九现云龙的尸体已经发僵,珮儿却被刚才的风雨所惊醒。

  他抹掉脸上的雨水,苦笑着问:“小哥儿,能坐起来么?”∫粯儿吃力地撑起上身,咬牙道:“跌倒了,就爬起来,我要站起。”

  落魄穷儒伸手将珮儿接下,笑道:“老朽不是打倒你的人,你用不着站起来向老朽表现英雄气概。”∫粯儿只好坐下,铁青着脸说:“晚辈只要能有一口气在,便得保持英雄气概,老伯援手之德,恩同再造,晚辈没齿难忘……”

  “不必客气,老朽与今师曾有一面之缘,算起来不算陌生,想不到令师英雄一世,却无端卷入这场杀劫中,而至血溅荒山草舍,良可慨叹,世间少了一位一身侠骨、义薄云天的风尘豪侠、惜哉!”

  “家师这次被迫管闲事,想不到……”

  “过去的事不必提了,目下先得替今师善后要紧,你如何打算?”

  家师行道江湖,像是水上飘萍,自从二十年前师母仙逝之后,便寄情山水无所牵挂,浪迹天涯。晚辈追随家师六载,从不知道师父的故乡在何处,他老人家也不许提及,因此……”

  “这样吧,那就将令师葬在这附近好了。江湖人路死路埋,哪处黄土不埋人?”

  “这……”

  “就这么决定好了,你姓甚名谁?”

  “晚辈姓印名珮,虚度十四春。”

  “姓印?哦!这姓倒是少见。”

  蓦地,平空传来了蚊鸣似的怪声:“少见多怪。”

  声虽小,但人耳清晰可闻,如在耳畔发声。

  落魄穷儒一蹦而起,举目四顾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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