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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六三


  “你干什么?”大汉沉喝,举起了手中的虎尾纹奇形喷筒。

  ‘放火。”晁凌风笑笑说:“不久,整座怡园与山谷便会成为一方火海,老兄反对?”

  “该死的混蛋:“大汉大骂:“胆大包天竟敢在这里放火,你死吧……”

  嘭一声响;喷筒喷出一股青蓝色的毒汁,以三尺径的汁网,向晁凌风喷去。

  人影突然消失,出现在大汉身侧,一把扣住了大汉的颈背,另一手拍飞他手中喷筒。

  “你把话带给六合瘟神詹老毒魔,告诉他武昌李世鸿的事犯了。”晁凌风厉声说:“我在此地等他了断,他如果不出来,我就火化了这座山谷,记住了没有?”

  “我记……记住了……”大汉嘎声答。

  “我等片刻,他最好在火起之前出来。走!”

  大汉一面狂奔,一面发出长啸。

  年过花甲的六合瘟神并不显出老态,甚至头发还是黑色的,生了一张朴实面孔,令人难相信他是一个凶残恶毒的一代毒魔。他亲自领了八名中年骠悍大汉,挟了他的活招牌紫金蟠龙手仗,掠走如飞抢出谷口。

  晁凌风站在木栅口,手中有一根三尺六寸长的木棍,留了一段横枝,便成了一根手钩,与他初次出现在咸宁道上,所持用的如意竹钩杖有点相似。

  小径前面三丈左右,地上排列着九块鹅卵石,其大如拳,三列排成九宫格,径大三尺见方。

  “不要超越石堆,詹老魔。”晁凌风在对方到了五丈外,才发出沉雷似的暴喝,山谷为之应鸣,似乎草木也为之簌簌撼动,令人感到耳膜欲裂,脑门发晕。

  六合瘟神浑身一震,脚下一顿。八名中年大汉大叫一声,双手托头乱蹦乱跳,丢掉挟着的奇形喷管,几乎摔倒,惊骇莫名,然后蜷缩着、叫嚎着,倒了一地随即昏厥。

  “咦!你是……”六合瘟神吃惊地叫,不为喝声所撼。

  “是我,有点面熟,是吗?”晁凌风沉声说:“我也依稀看出你这双怪眼,似曾相识。我是三江船行下行客船的乘客,也是唯一幸而逃命的人。阁下,我该叫你李世鸿呢?抑或是六合瘟神詹无极?”

  “不可能。”六合瘟神怪叫:“五十具尸体,老夫数得一清二楚,决不可能的!”

  “可是,数是不可靠的,你太过自信,没有一一查验,对不对?”

  “你真是……”

  “半点不假,我是唯一幸存的旅客,所以我出现在这里,要将你带往武昌投案。另一个凶手,五湖水妖已经落案,育龙帮已因此宣告解散,只等你了。”

  “你混蛋!你是什么东西?知道老夫的名号,依然敢一个人前来送死,老夫要将你化骨扬灰……”六合瘟神一面说,一面阴森森地向前接近。

  “我知道你的厉害,所以不容你接近三丈以内,你最好不要超过地下的石阵,记住,我已经警告过你了。詹老魔,你很喜欢金银,为了五千两银子,你竟然失去人性,毒杀五十个人。我带了一百两银子,是准备给你的。”

  “五十个人算得了什么?这世间人太多了,最好成千上万杀掉,可以节省许多粮食。”六合瘟神乖戾地说,在石阵前站住了:“你这几块石头,称之为石阵?别笑掉老夫的大牙了,你以为你在玩儿戏吗?”

  “那确是石阵,每块石头纵横间隔一尺,九为数之极,极数有一种神奇的毁灭或重生的力量,只要加上外力驱动,接近的人必有两种结果:毁灭,或重生。”晁凌风从革囊中掏出一锭十两装的纹银亮了亮:“我带来十锭银子给你,但你必须凭本事接住。接得了,我允许你超越石阵,与我面对面公平地生死一决,我会冒中毒的凶险和你了断。接不住,你输定了。”

  “什么玩意?哼!居然有人敢在我六合瘟神面前,说这种骗小孩的话。”六合温神向前迈步:“老夫练气五十年,十两银子还不配替老夫掸灰尘……哎……”

  石阵前缘的中间鹅卵石,突然不可思议地飞起,太快了,即使全神注视,也无法看清。

  远在三丈外的晁凌风,脚平分宽与肩齐,宝相庄严,眼中有奇异的光芒射出,从双手支棍的手上可看出用力的线条,眼中有奇异的光芒凝聚在六合瘟神的身上,眼神极为怪异。

  飞起的石块,击中六合瘟神的小腹,传出沉重的打击怪响和石块爆裂声。六合瘟神在惊叫声中,暴退八尺,左手按住了小腹,脸上有强忍痛楚的表情流露。

  “你……你在搞什么鬼?”六合瘟神骇然问:“石……石块下埋……埋了炸药?”

  “我又不是白痴,为何要告诉你?”晁凌风阴森森说:“不听警告的人,必须受到应得的惩罚。”

  “老夫却是不信邪。”六合瘟神怒叫,伸杖飞跃而起、直上两丈,要从石阵上空飞越。

  “噗噗!”两声怪响,又有两块鹅卵石飞起在上空击中六合瘟神的右大腿和左靴底。

  “哎呀!”六合瘟神厉叫,半空倒空翻飘落原地,屈右腿挫倒,脸色突然变得苍白失血。

  鹅卵石坚硬无比,也被六合瘟神的气功反震成碎屑,但老毒魔也禁受不起打击的彻体神奇劲道,双方皆用了全力,功深者胜。

  “你过不来的。”晃凌风冷笑:“我不许你接近至三丈内洒毒。你已经牵动气机,损了两成元气,再挨三两下,就会气散功消,石块可以贯入你的躯体了。”

  六合瘟神激怒得快要疯了,大吼一声,挫身冲进,蟠龙手仗贴地扫向剩下的六块鹅卵石,不可思议的异象第三次发生,杖一近石,石便先一刹那飞起,循杖飞升,一闪即中,共有三块鹅卵石飞起。

  这三记挨得更沉重,右腋、右肋、胸下三处全中。这次鹅卵石碎裂的程度减弱,已经不是碎屑,而是裂成七八片,老毒魔的气功反震劲道,快接近强弩之末啦!

  六合瘟神连退了七八步,直不起腰来,浑身痛苦地抽搐,头脸直冒冷汗。

  “差不多了,你又损耗了两成先天真气。”晁凌风大声说:“你非常了不起,柏大空没能把你请在身边做护法,这是他最大的失策,天下间能制你的人没有几个,你足以横行天下。”

  六合瘟神调和呼吸,蓦地一声长啸,先斜跃出路旁,再折向反扑,避开小径的石阵,挥杖疯狂地向晁凌风冲去。

  “啪!”银锭破空化虹而至,击中了前伸的蟠龙手仗,手杖断裂尺余,震散出一阵灰汁腥雨,掉落三枚灰蓝色的四寸小毒钉,银锭也碎了。

  “啪!噗!噗!……”暴响似连珠,银锭接二连三电射而出,击中人体的异响相当惊人。

  五锭银子。倒有三锭击中了六合瘟神的胸腹,两锭被杖击碎,蟠龙手杖也成了两尺余长,内中既无毒汁也无毒钉的废物。

  晁凌风退了两丈余,保持三丈的距离以策安全。

  “嗯……”六合瘟神蹲在地上呻吟,快要受不了啦!

  “还有五十两。”晁凌风咬牙说:“为了五千两银子,你毒杀了四十九个人,用血腥的人命钱,来供你在此地建造怡园享福,你不死,天道何在?”

  “你……你永远要不了我的命。”六合瘟神从原路吃力地退走,一步步后退:“我在怡园等……等你,你难越雷池一步……”

  “真的?”

  “老夫的怡园,可以毒死千军万马,可以……”

  “你看。”晁凌风向谷中一指:“我知道你的怡园栽满了毒草怪树,洒满了铅石奇毒,就算你死了,一百年之内,这地方仍可置人畜于死地,所以,我不能让它留下来为祸人间。”

  栅内五六十步,小径两旁的草木丛中,升起十余柱青烟,火起了。

  原来堆集了十二堆枯草干枝,中间各点了十二枝蜡烛,烛渐渐矮短,最后燃及靠近烛的枯草,计算得十分准确,这是行家定时纵火的妙术。

  “你这个小王八蛋,你……”六合瘟神狂叫,向青烟升起处狂奔,强忍住痛楚,要将火扑灭。

  晁凌风不从对方奔走的路线追逐,向侧绕走,速度比六合瘟神快十倍,一眨眼便到了左侧方三丈。

  “接银子!”

  噗一声响,六合瘟神的左肋挨了一击,没接住,砰一声向右摔倒。

  “噗!噗噗噗!”后四锭银子,把六合瘟神打得满地乱该,滚入路旁的草丛狂叫挣扎。

  晁凌风的棍钩,突然凌空飞出,原来柄部系了一根三丈长的牛筋索,棍钩成了链钩。

  一声怒吼,棍钩勾住了六合瘟神的腰带,在晁凌风的怒吼中,被钩飞而起。

  噗一声暴响,飞掼在三丈外的一株大树干上,枝叶摇摇中反弹落地,这一掼要了老毒魔半条命。

  钩再次抡起,再钩。第一次没钩中,第二次钩住了六合瘟神的右腿,一拉之下,右腿骨折。

  棍钩不断钩落,十余次之后,六合瘟神手脚骨折,身上也出现不少伤口,已是气息奄奄,成了一团死肉,只能呻吟扭动,快要面目全非了。

  由于棍钩是斜直的,所以有打击的功能,最后一击,形成斜钩的横枝,硬贯入六合瘟神的小腹,可知老毒魔早就气散功消了。

  “哎……小王八蛋你……”六合瘟神含糊地叫骂,几乎难以听倩了。

  晁凌风拉紧牛筋索缠牢在草中,静静地注视老毒魔片刻。

  “柏大空为名,你为利,最后终于为名利而道报。”他喃喃地说:“名利本身不会害人,害人的是人自己本身的欲望;在你们名成利收之前,不知有多少人死在你们手中,你们实在该死。要怪我,你们向阎王告我吧!”

  他转身大踏步走了,火已燃及树林,正以奇速向四周蔓延,树枝爆裂声渐来渐紧。

  后面里外,小径绕过一处高冈,冈上下来了十几个人,其中有飞燕杨娟,魔莺景春莺也赫然在内。

  阴盛阳衰,其中六名侍女,有两位是景姑娘带来的。

  宗老不在,老人家不想出面。

  “凌风,你在下面玩什么把戏?“杨姑娘兴奋地笑问:“好像你们并没交手,是怎么一回事?”

  “在捉迷藏,好玩得很。”他笑笑:“你怎么不在城里等我?该打。哦!景姑娘怎么也来了?”

  “我能放心呀?”杨娟幽幽一叹:“想起老毒魔我就心中发冷,要不是景小妹拉住我,我早就下去和你并肩应劫了。凌风,但愿以后不再有打打杀杀的事发生。”

  “我是从武昌得到消息,十万火急赶来的,心想也许你用得着我。”景春莺说:“但一看你并没有接近老毒魔的意思,我知道这里用不着我了,所以也拉住娟组,免得娟姐乱了你的心神,我做对了吗?”

  “谢谢你,景姑娘。”晁凌风一面含笑道谢,一面亲热地挽住了杨娟的纤手:“任何人现身,都会让我陷入险地。小娟,回去再罚你。如果我所料的不差,宗老他老人家一定也来了,他呢?”

  “走了。”杨娟喜悦地羞笑:“你是神鹰,他很放心让我伴你遨游天下。喂!要不要莺燕双飞?景小妹对鬼蜮江湖极感寒心,从此不谈江湖事,你欢迎吗?”

  景春莺红云上颊,连粉颈都红了,用满怀希望的绵绵目光,偷偷地注视着他。

  “那不是我该管的事。”他笑笑:“火快烧到此地,这里没有我们的事了。”

  ——全书完——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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