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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〇


  “为何不?”

  “好哇!小子,我跟定你了,我……我做你的随从,你得答应。”

  “废话!你是前辈。”

  “我是当真的。”北人屠郑重地说:“我北人屠一生不服人,今天可是心甘情愿服了你,你不答应也得答应,今后你是主人。”

  “你少来,我一个人道游天下何等追逐自在?”禹秋田断然拒绝:“正如同大力神所说,孤家寡人一人饱一家饱,多一个人就多费一分照顾,你自己走吧!”

  “我跟定你了。”北人屠写意地拍拍大肚子:“做主人的必须管吃管喝,今后不怕没钱买酒啦!想起来就可以乐上老半天。小子,你是我北人屠值得替你卖命的好主人,你就认了吧!主人。”

  “去你的,你追不上我的,我随时都可以摆脱你。”

  “呵呵!你摆脱不了我的,我看穿你了,你是一个讲义气的可敬主人,不然你不会回来再救我,不希望我上当,跟那些狗王八到天长堡送命,我已经欠了你两条命的债,没错吧?”

  “小老弟,我这间店显然倒定了。”大力神乘机起哄:“你就多收容一个随从吧!”

  “胡搞!”禹秋田不愿再缠夹,干了杯中酒:“填五脏庙一而再受干扰,实在不是滋味。大掌柜,今晚我在何处安顿?马匹藏在树林里,在食厅打地铺也没有衾枕呢!”

  “主人,不用担心,这是随从的事。”大力神笑吟吟地说。

  ***

  山西骡车行的马车停驻处,并非正式的站房,只是充作暂时休息的中途小歇脚站,也可以收容错过宿站的一些粗豪旅客。

  今晚除了车夫之外,另外接纳了八个大拳头粗胳膊的江湖豪客。

  天黑后不久,一位旅客悄然乘坐骑走了,从此一去不再回,站房的管事人员根本不敢过问。

  三更天,擒龙客出现在两名旅客的房中,整座站房静悄悄,室中一灯如豆。

  这八位旅客,果然是八表狂生带来暗中策应的人,也负责传送信息,在解州还有另一批接应主人,人数必定相当可观。

  天长堡高手如云,藏龙卧虎,但对大批压境的强龙,难免有所顾忌,用谈判协议代替干戈,是最佳的解决争端途径,天长堡主并不愚蠢。

  “查清楚了吗?”擒龙客问。

  “长上大可放心,一看就知道了,用不着费心打听调查,我的有一半人认识她们。”那位留了大八字胡的中年人,语气自负肯定:“三个仙女,绝对正确。”

  “武林七仙女,居然有三个同时结伴出现在山西道上,颇不寻常,为何?”

  “这就不知道了,她们口风很紧,那家小店的店伙很机灵,但也探不出丝毫口风,恐怕得劳动副会主亲自出马了,副会主很得女人缘。”

  “废话,副会主心里很不愉快,目下没有心情亲自出马,明天她们一走……”

  “她们走不走,与咱们无关,咱们也要走,长上为何担不必要的心?”

  “防患于末然,你懂不懂?”

  “属下认为,多管闲事恐将节外生枝。目下她们涉入天长堡掳人的事,让天长堡的人去担心吧!”

  “你不觉得,如果有机会的话,把她们罗致入会,对本会是否极为有利?”

  “那不是咱们这些地位低的人,所能权衡利害的事。根据这三位仙女的声誉家世,她们不可能正眼看咱们鹰扬会,又何必白费心机?用胁迫手段迫使她们就范,须防激起武林公,长上务必三思。”

  这是一位尽职忠诚的好部届,分折的道理十分中肯,可惜擒龙客不是一个好的上级领导者,不肯接受部属有远见的建议意见。

  “你们只要负责调查就好,其他的事用不着你们操心。尽快调查出她们的来意动静,副会主急于知道底细,以便找机会接近图谋。哦!是哪三位仙女?”’

  “着绿的是飞凤欧阳明凤,随行的是她的长辈神手尹浩然夫妇;穿蓝的是神针玉女张淑贞,随行的两男女还不知底细;穿宝蓝的是幻剑飞虹李春萱,是七仙女中最令人头疼的一个,她的飞刀十分可怕,谁惹火了她,她会跟你没完没了。听说她最讨厌自以为风流倜傥的男人,副会主接近她必须小心。”

  “让副会主去操心吧,没你的事,按行程,明晨信息定可传回,接到信息立即察报。”

  “遵命。”

  “一切小心。”擒龙客叮吁后,出室走了。

  中年人送走擒龙客,返室掩上门摇头苦笑。

  “无端干预天长堡的事,对咱们又有何好处?”中年人向同伴发牢骚:“祝堡主好似鬼,决不会为了咱们替他分忧,就多让一步多一分诚意。这里是他的地盘,他处理得了势力范围内的大小事故,咱们插手干预,说不定反而引起误会,认为咱们挟恩要挟呢!何苦来哉?”

  “你不懂,老哥。”同伴冷冷一笑,吹熄了灯火。

  “我不借什么?”

  “那些女人……”

  “哦!女人……”

  “不错,副会主见了深亮标致的女人,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床。”

  “有一天,他会死在床上。”

  “去你的!天下的男男女女,绝大多数都死在床上,废话!”

  “那可不一定哦!不错,大多数的人死在床上,问题是如何死在床上……”

  “睡吧!别胡思乱想了,他娘的倒霉,其实今晚该在安邑县城投宿的,我的床上一定有女人快活。”

  “你也想死在有女人的床上?”

  “混蛋!乌鸦嘴,呸!”

  ***

  三更将尽,店东大力神还没安睡。

  一旦抛弃数年的心血,难怪他无法就寝,要重新投入莽莽江湖,重过刀光剑影的日子,在他来说,该是太老了,他辉煌的过去永不会回来。

  但不抛弃行吗?有人逼他抛弃,即使日下擒龙客不急于逼他,日后一定会有人闻风而至的,早年的仇家也必定蜂拥而来。

  他不想另起炉灶,远走某处地方躲起来。

  他在房中面对孤灯沉思,前尘往事纷至杏来,叱咤风云大半辈子,迄今依然人单只影,既不愿成家有后顾之忧,又不愿像闲云野鹤般逃世过苦日子,到头来,又得丢掉根基,重操旧业在刀剑中玩命。

  “少年子弟江湖老。”他喟然叹息:“我这种人,不但要老在江湖,也将死在江湖,这是命。”

  思前想后,他觉得好笑,也感到悲哀,真有英雄末路的感慨在心头。他对禹秋田一无所知,居然冲动地要求做禹秋田的随从,真是岂有此理。

  也许,情势恶劣急于离开吧!或者禹秋田惊世的武功,让他心甘情愿随一个强者的心理在作怪,既然要重新在刀剑中玩命,追随一个强者毕竟安全些。

  门外,响起轻微的脚步声,叩门声随起。

  自从擒龙客揭被他的身份后,江湖人的警觉心,唤醒了他的平安梦,他便悄悄地作了应变的准备,作最坏的打算。

  首先,便是取出窖藏的兵刃:卅二斤镔铁打造的黑亮降魔柞。

  其次,是装了钉刺的护手套。他神力天生,徒手相搏时,可以生裂虎豹,谁想抓他的手臂,保证指损掌伤,所以对方只要被他的手控制住,休想挣脱他的掌握,决难伤及他的手臂解脱。

  再就是连睡觉也懒得解下的皮护腰,他的腰禁得起刀砍斧劈。

  不可能有店伙蹑手蹑脚午夜后来找他,他警觉地将茶油灯搁在壁角背风处,悄然拉开门闩闪在一旁。

  “进来,门没上门。”他沉静地说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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