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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零二


  高手名家彼此的武功修为,通常相差不远,真正功臻化境的超等高手,手中是否有兵刃,已无关宏旨。

  但双方一旦功力相当,有兵刃的人肯定可以稳操七八成胜机,所以即使是超尘拔俗的高手,也携带兵刃防身,甚至兼带暗器,不想与功力相等的人轻耗玩命。

  不再有人跟来,他举剑察看。剑身晶亮如一泓秋水,打磨的痕迹不显,没开锋禁得起碰撞,不需经常打磨。

  近剑锷处,镂刻了两个篆字:断犀。

  另有一个半月形三折电光图记,这是铸制人的标志,只有内行人知道铸剑人的来历。

  铸剑人通常根据材料、铸地、设炉、五行生克、时辰方位……迷信甚多,一把成功的剑铸成,很可能费时三年,或者五年,甚至更久些。等时辰第一次淬火,可能需等一年。

  制弓也一样,手工更为精致些,三年制成一把弓,这把弓才经得起考验,速成粗制滥造,必定用不了几天就报废了。

  任何宝刃级的武器,即使外行人握在手中,也会知道是可怕的武器精品,甚至会立即感到无形的慑人压力及体,不由自主发寒颤。

  “好剑。”他喝采,弹剑作铿锵鸣:“用这玩意应付群殴,天知道会产生何种结果?”

  已用不着他细想结果,对方人多势众,高手如云,结果只能听由上苍的安排。

  掀开大袄,把剑插在腰带上。

  对方已肆无忌惮大举出动袭击,他必须奋起自保,有剑在手,至少可以多增几分安全保障。如果连命都保不住,其他一切就免谈了。

  等了片刻,竟然没有人再来。

  “咦!你打倒了两个人?”启柴房门外出的罗华欣,看到两个昏迷的人大感惊讶,急急走近拉掉两人的风帽察看面貌:“昏了,是甚么人?”

  “混元教的人,是从阁楼追来的。”他双手分别拍打两人的脸颊,要把人弄醒,天气太冷,昏久了会冻僵:“他们没有我快,而且冷不及防,被我三五下就摆平了,好像这两个家伙蠢笨得很。你不要紧吧?”

  “别把我看成花瓣做的人。”罗华欣呼出一长气:“我知道你手脚快,交手时没招没式,对方还来不及亮门户摆架式,你的拳脚已像狂风暴雨般降临。”

  “这是我做浪子的本钱,打了就跑非快不可。我们走吧!跳墙觅路往街上走。”

  “往街上走?”罗华欣大惊小怪。

  “在街上摆平他们几个,交由街坊甲首坊长处理,我不相信他们真敢在大街上聚众行凶,哼!”他虎目中怒火涌现:“我们往偏僻处躲藏,他们就会毫无顾忌地,把你我追得上天无路,入地无门。走!”

  “对,在街上和他们玩命,市民会站在势弱的一边,出了人命,打官司也稳占上风。”罗华欣一而再受伤,已到了忍无可忍地步,将袄内的匕首挪至趁手处,表示有随时拔匕的打算:“他们欺人太甚,谁也受不了,哼!”

  “他们最好识相些,见好即收,威风该已摆足了,不要九九再打加一。”他向院后墙走,愤愤地嘀咕:“弄断他们的手脚,看他们还能不能挥刀舞剑争权势逐财富?”

  任何一个公开或秘密的组合,目的皆在利用爪牙争逐权势金钱,有钱有势才能保有地盘,建立势力范围,如果无利可图,谁肯替该组合卖命?

  混元教一旦建立山门,亮出旗号,恩威并施巩固了地盘,势必在短期间接收控制所有的江湖行业。

  各正当商贾的各行常例钱保护费,数量必定十分庞大惊人,所以急于找地方开山门大张旗鼓,网罗羽翼与排除地方原有势力同时进行,的确犯忌操之过急,可知主事的首脑,没了解情势,并非是真正的行家老江湖,过早树敌太多,相对地障碍也多,排除阻力反弹极大,困难倍增。

  争取梁宏合作,用错了手段,误把梁宏看成地方小蛇鼠,一开始就用武力煎迫,多次吃亏失败,仍然不肯改弦易辙,不断增加人手全力图谋,恼羞成怒已是向极端走,欲罢不能。

  在大街上聚众行凶,肯定会在官府落案,除非没有活落在官府手中,否则只有逃离疆界一条路可走。

  他俩出现在大街,大摇大摆除下风帽,公然以本来面目行走,手牵手像在游街。

  经过焦山寺临街的山门牌楼,只有一个老和尚好奇地向他俩注目,僧帽戴得低低地,脸半藏在石柱后,所穿的棉布大海青僧便袍,袍袄被罡风掀起,露出脚下的快靴,不是鸦青云鞋。如果不是冬季,该穿百搭多耳僧鞋。

  “那是知客僧明光。”梁宏低声说:“他大概还有一天两天看风色的余暇,之后就有得忙了,如果上不了灵山,就可能要下地狱。”

  “咦!你的意思……”

  “你不要小看了混元教的人,那些人并非全是饭桶。”梁宏缓步向西走,街上行人稀少:“那个赶来指挥的一尘散仙,能耐比我想像中的估计高出两三倍,他外表急躁蠢笨,却心有城府。表面上我牵着他的鼻子走,骨子里他却利用我有耐心地步步探索,大有成效。”

  “到底是怎么一回事?”罗华欣眉心紧锁。

  “你以为他在丹徒镇追踪失败,便放弃调查了?他留下不少人,寻踪觅迹大有斩获。你以为他潜藏在京山云台寺附近是偶然凑巧的?不,他已经留意云台寺的动静,很可能已了解练了大天龙掌的普化和尚,是那个神秘组合地位不低的重要人物了,这妖道比我想像的更精明。”

  “哎呀!”

  “当然啦!是我有意无意地,引导他逐步探索的。我相信海潮庵已经受到不少高手监视了。凡是我曾经查过的地方,他都在事后进一步追查线索。所以,他知道我正在抽丝剥茧,挖掘这个神秘组合的根底,知道如果没有我相助,混元教必须再花一年半载工夫,而且得牺牲下少人手,才能发掘这神秘组合的根底来。他已经失去耐性,迫不及待向我来硬的志在必得啦!”

  “哦!你真知道各方人马的动静打算呢!”罗华欣大感惊讶:“这个神秘组合……”

  “快了,混元教即将收网,会把这个称门的组合首脑逼出来,逐一铲除各处可疑的秘窟,包括小华山竹园的贾道婆,那个门主能不出面吗?”

  “这……”

  “不关我们的事,是吗?明天风一止,我们返城立即买舟离境上航九江。”梁宏没留意罗华欣的神色,牵手缓步泰然自若:“在庐山打扰你家一段时日,拜望令尊令堂,花十天半月劳驾你带我游庐山,我再回镇江看结果。我相信当我返回时,这里两个组合争霸战,该已你死我活解决了,胜利的一方,爪牙也所剩无几啦!铲除应该不会太困难。绝不容许有黑道组合在这里称雄道霸,这就是我有意无意间,暴露探索行动的目的所在,引虎相斗,胜的一方虎威也有限了,不难对付。”

  “我的天!原来是你在主控大局。”罗华欣更惊讶了:“我和黄姐跟着你到处查线索,居然不知道是你布下的棋局。”

  “我那有能力主控?只不过出面引导而已。我们的住处,各方人马皆昼夜不断派人侦伺,我就利用他们跟着我们奔东逐西,也利用他们助势。一尘散仙很可能是熟悉江南江湖情势的人,十之八九是混元教新近收买的干员爪牙,他居然比我先一步查出普化和尚涉嫌,把指挥中心潜布在云台寺京山村,凌云庄的夏侯小姑娘,就是被他掳至京山村藏匿的。我到了海潮庵,才知道云台寺有该神秘组合的秘窟,所以事实上真正主控大局的人,仍操在混元教的人手中。让他们相斗火并吧!我们犯不着也插上一脚,等有了结果,我再回来收拾残局。”

  “你……你那么恨那个神秘组合吗?”

  “无所谓恨不恨,我并不介意在地牢所受的伤害。但问题是,他们影响我的安全。说现实些,他们损害到我的利益。有一个建有处决受害人地牢的组织,在你生活的地方不断监视你,你能睡得安枕吗?只有千日做贼,那能千日防贼?无时无刻都可能丢命,亲朋好友也连带遭殃。混元教更可恶,我的朋友莽牛吕七受害,就是活榜样。这期间如果不是他们有意利用我逼我入伙,早就放弃活擒把我大解八块啦!”

  谈说间,浮玉老店的店门在望。

  始终不见有人出面撒野,可知他俩出乎意外的大胆行动,引起混元教的主事人生疑,取消了原订的行动计划。也可能有所顾忌,并无当街行凶掳劫的打算。

  店门的广场冷清清,不可能有旅客登门投宿啦!风势还没减弱,江上浊浪排空,码头与山脚一带惊涛拍岸,街上每一家店号,大门都是闭上的,连浮玉老店也不例外,仅虚掩上侧门让旅客出入。

  进入店堂,几个店伙神情紧张气氛不寻常。

  “天老爷保佑,你两位平安回来了。”老掌柜在柜台里,紧张兮兮向他急急诉说:“不断有人进进出出打打杀杀,灾难何时方了?客官快前往客院,有人在等你。”

  “等我?好,我也要找他们。”他冷冷一笑,手按上剑靶:“灾难不容易躲的,要来的终须会来。你们不需太耽心,死了人不会连累你们打人命官司的。”

  如果混元教的人,一直就在客院等候,留在客房养伤的江右龙女,岂不十分危险?

  对方料定他会返回客店,在此地守株待兔果然有收获。

  心中一急,他大踏步直奔客院。

  他与江右龙女不仅是患难之交,而且有相当深入的相知和了解。

  他是浪子,江右龙女是江湖遨游者,在气质上双方就产生亲和感,很容易成为一见如故的朋友。

  一见如故,是朋友的交情;一见钟情,是男女相爱的情侣。两者是不相同的,虽然有时候会混淆在一起,甚至会混而为一,或者时合时分,变数难以预料。

  他与江右龙女,就有相知契合的默契存在,友情日渐坚固,已达到江湖朋友中,所称道的所谓过命交情境界,不容许朋友受到致命的伤害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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