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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一


  第 七 章 仗义执言

  朦胧曙光洒下一重淡黄色的光幕,东方天际的云彩逐渐变成金红和橘黄的朝霞,依稀可以看清卓立场中心银剑徐文俊逸的神采。看年纪,约在三十上下,身材修伟,青袍飘飘,气度雍容。剑眉杀气甚重,一双虎目冷电四射,像是无数可穿透对方心坎的利箭,无情地向对方攒射。白脸无须,嘴角泛着冷酷残忍的笑容。佩带的剑银光闪闪,银把银鞘,云头所系的剑穗也是银色。

  他冷冷地环顾四周的十名男女,手徐徐按下剑把。

  青麒举剑迫进,厉喝道:“咱们顾不了江湖规矩,齐心协力共诛此獠,上!”

  银剑徐文已握住剑把,冷笑道:“与江湖恶贼在一起的人,决不会有什么好东酉,你们十条性命,早已记在徐某的帐下了。”

  厅堂中,安平沉静地调和呼吸,定下心神耐心等候。他知道自己只喝了少量的散气软骨散,这种药的性质介乎迷药与蒙汗药之间,不会迷失本性,也不会昏厥,只暂时失去感觉而已,即使喝多了,一个时辰内便可发散净尽。他喝了一口,药量不够,不久当可发散消失。

  青麒不知他身怀绝学,误以为他是个只会花拳绣腿的生意人,被江勇打得奄奄一息,根本就用不着费心。所以五绝刀祖孙皆被制了穴道放置在墙角,对他却置之不理。他希望及时现身的银剑能缠住这一群恶贼,便可伺机脱身了。

  他将门外的对话听了个字字入耳,忖道:“这位银剑徐文果然艺高人胆大,名不虚传,以一敌十,竟然豪情万丈,并未将恶贼们放在眼下。可惜我无法动弹,失去见识的机会了。”

  蓦地,一声暴叱乍起,接着是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号划空而过,显然有人受了重创。

  “啊……”第二声濒死的叫号接着传来,凄厉已极。

  “快撤!散!”是青麒绝望情急的大叫声。

  椅中的五绝刀向青儿低叫道:“青儿,你何穴被制?”

  那姑娘绝望地说:“爷爷,十三脊悬枢,浑身脱力,青儿无能为力。”

  “完了,我们恐怕得丧身在此。”五绝刀叹息着说。

  “老伯,银剑徐文不是侠义门人么?他不会对我们不利吧?”安平接口问。

  门外,银剑徐文的长笑震耳,叱声如沉雷:“躺下!谁走得了?”

  “啊……”是妇女的厉叫声。

  五绝刀吁出一口长气,绝望地说:“如果落在地帚星的走狗手中,短期间尚不致死,他们还想利用我。假使落在银剑徐文手中,大事去矣!”

  “为什么?”

  “早些年我已听说过这位武当超尘拔俗的高手二十岁出道,名震江湖,剑术通玄,点穴术做视武林,先天秉赋奇佳,是武当门下近百年来第一位得意门人,出道时艺业比解剑池七子还高,比紫霄三老有过之而无不及。少年得志,眼高于顶,抱正除恶务尽的宗旨在江湖行道,碰上黑道巨擘,绝不宽容。老朽名列八豪,落在他手中,唉!不必说了,一句话,凶多吉少。”

  “但……老伯已经改邪归正洗手归隐了。”

  “改邪归正那是我个人的事,谁能证明?洗手归隐也可以说成怕报应贪生苟活。”

  “小可希望……”

  “哥儿,他不会听你的,不信且拭目以待。青麒可能已败落逃生,听,履声杂沓,希望进来的人中,没有银剑在内。”

  晨光朦胧,朝霞满天,厅中的灯光反而显得有些黯淡,门外反较光亮些。

  一个出现在厅口的人,是胸前滴血的许吉,江淮三霸的老大,脚下虚浮,呻吟着向里举步,摇摇晃晃身躯不稳,血染衣襟。

  第二个人是银剑徐文,映着朝霞红芒闪烁的银剑,看上去已不是银剑,加以剑上沾有血迹,更不像银剑了。剑尖点在许吉的背心上,许吉不敢不走。

  踏入厅中,许吉已支持不住,哀叫一声,仆倒在地,恐怖地叫:“徐大侠,饶……饶命。”

  银剑徐文冷冷地注视着仆倒地下的许吉,冷哼一声,寒酷地说:“如果饶了你江淮三霸,日后不知道还得冤死多少无辜?俗语说:江山易改,本性难移,一个穷凶极恶,满手血腥的恶贼,即使死了,仍会是厉鬼凶魂。我宁可杀你,不愿你去杀别人。”

  “徐大……大侠……”许吉爬动着叫。

  “唰!”银剑徐文手起剑落,剑尖无情地拂过许吉的腰背,鲜血激喷。

  “啊……”许吉惨号,上身一挺,却又倏然滑落,手脚不住抽搐、挣扎、划动,号叫声渐低,最后成了垂死的呻吟。

  银剑徐文在许吉的臀部拭净剑上的血迹,利箭似的目光,冷冷地在厅中顾盼,在五绝刀祖孙的脸上停留片刻,最后落在倚坐在壁根下的安平身上。

  “你是谁?还不给我站起来?”

  安平的手脚巳可活动,但药力尚未完全消散,丝毫用不上劲,说:“小可姓夏,名安平,盛昌布庄庐州府总号的三东主……”

  银剑徐文收了剑,不等安平说完,重重地哼了一声.一脚将安平踢得侧滚一匝,躺倒在地,冷笑道:“你这厮简直不知死活,庐州府距此万里迢迢,你竟敢假冒盛昌三东主的姓名,在我银剑徐文面前捣鬼,该死的狗东西!”

  安平痛得龇牙咧嘴,他想不到银剑徐文竟是毫不讲理,不问情由便动手动脚的人,想来必是个心胸狭窄,脾气火暴的人。

  在人矮檐下,怎敢不低头?他不敢冒失发作,强忍心头怒火轻叫道:“小可确是夏安平,上月返山西省亲,归途遇险,昨日被一个狞恶的老太婆抓了一把,几乎冷死……”

  “哦!那是虎面枭婆。但……但你为何却在姓江的恶贼屋中?凡是与江贼有交往的人,都不是好东西。”

  “小可昏倒路旁,幸而被那位老伯和那位姑娘所救。昨晚午夜时分,有贼人前来骚扰,逃经此地,被姓江的用迷药擒住。请兄台行行好,先解救椅上那位老伯和姑娘,感激不尽。”

  他不敢将五绝刀的名号说出,但枉费心机。银剑徐文的目光,落在五绝刀的脸上,冷冷地说:“汉中双狼曾经说过,要江贼活擒什么五绝刀。五绝刀是江贼的好朋友。而虎面枭婆的九阴毒爪歹毒异常,被抓的人,在一个时辰之内,必将冷僵而死。能用药驱解阴寒奇毒的人不多,五绝刀是其中之一。这么说来,这位老伯大概就是什么五绝刀柳云,八豪十六英的八豪之一啰!”

  五绝刀知道厄运当头,只好听天由命了,说:“老朽正是五绝刀柳云……”

  “那你也得死!”银剑徐文抢着说,语音平静,但神色冷漠,定不会让人误解他的意思。

  安平挣扎着坐起,急叫道:“徐大侠,请听小可……”

  “谁要听你的?”银剑抢着冷冷地问。

  安平不管对方是否要听,大声说“柳老伯已经改邪归正,规规矩矩地做人,即将落发出家做佛门弟子,以赎……”

  “唷!你倒替他说得十分动听哩!”

  “不是动听,而是事实。昨晚夜袭的人,是什么怒豹狂彪,要迫柳老伯落草为寇,袭潼关做内应。柳老伯誓死不从,逃至江家暂避风头,想不到江贼人面兽心,出卖知交好友……”

  “你说完了么?”

  “没有,骨梗在喉,不吐不快,请让小可说完。”

  “但我不听你的一面之词。告诉你,你听着。假使柳云存心改邪归正,便不会再和江贼做朋友。如果他意志坚定不受贼诱,也不会逃到江家,他会远走高飞。我这人深信江山易改,本性难移,做一辈子江湖恶贼的人,贼性难改,虽一时醒悟,日后亦会故态复萌,而且为害更烈。柳云为恶一生,老来怕受恶报,即使真的改邪归正,过去死在他手下的冤魂,也不会因此而放过他,冤魂们在九泉之下也难以瞑目,是么?”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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