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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六


  两位姑娘在紧靠中原的食桌旁入座,四张食桌已有三桌坐满人啦!中原心中立时紧张起来,有点坐立不安。

  幽香中人欲醉,心中跳得更凶,目光敢乱瞟,十分别扭。

  两人落座,小姐含笑向店伙说:“店家,请替我们泡一壶好茶,借贵店等候伴当。”

  “小的理会得。”店伙应喏着自去了。

  两女摘下了披风,打量坐中的食客,第一眼便瞥向祝中原,可以看到他的侧面,他正文雅地进食,目不旁视。

  两女打量中原,由于他不敢向两女注视,自也不知两女会看他,他不敢,两女可以更放胆看他。

  两女如果不看,万事皆休,这下祸事来了。

  两大汉可能是鬼迷心窍,只感到脸上无光。小丫头大是看上了小白脸,在眉来眼去了。

  “叭”一声暴响,一名大汉一掌拍在桌上,向店伙叫:“喂!给咱们换桌。”

  另一名站起来了,一步步向中原的食桌,手中还端了碗酒,阴沉沉地往中原身侧一站。狞笑着道:“小子,你吃饱了么?”

  中原莫名其妙,抬头问:“见台有何见教?”

  “我问你吃饱了没有……”

  “还得一会儿。”

  “你这小子食量真大,吃了一盘十只馍馍,加上一烧羊肉,一大碗原汁牛肉场,天!老母猪也吃不了那么多。”

  “兄台,咱们素昧平生,何必损人?”中原正色答。

  “喝!你小子好不识抬举,我太原二煞孟太爷说的是实话,你不高兴?哼!刚才大爷说你不是酒客,也许是说面颊旁有隐约的酒窝儿,怎是不会喝酒?来,太爷敬你一碗。”

  “小可确是……”中原急急推辞,仍不知大汉在不怀好意。

  “你喝是不喝?”大汉沉声叫,碗已伸至面前。

  中原仍能忍耐,对大汉的无礼不在乎:说:“小可确是不会喝,兄台好意……”

  “你喝是不喝?”大汉声色俱厉,咄咄迫人。

  泥菩萨也有个土性,中原心中大为不悦,正色道:“兄台迫人喝酒,强人所难,未免太讲不过去了吧?”

  “我大煞孟大爷没有说不过去的事,你究竟喝不喝。”

  “对不起,小可……”

  话未完,孟大煞怒从心上起,恶向胆边生,手一扬,一碗酒泼了中原一头一脸。

  中原是坐着的,碗酒早已搁在眼前,也没有料到孟大煞会横蛮的用酒泼人,自然无法躲开。

  他缓缓站起,气往上冲,但略一沉吟,又强将怨气压下腹中,用手抹掉脸上余酒,冷冷地道:“算你行,老兄,小可出门人,用不着招惹兄台生气,小可有自知之明,兄台……”

  “你不服气?是么?”大煞厉声问。

  “小可怎敢。”

  “谅你也不敢,滚到另一桌去,免得大爷们火起,再凑你一顿出气。”

  中原一声不吭,伸手取过包裹背上,拿起半截竹棒儿,离席走开,戴上头由拉耳帽,半掩住口鼻,走向柜台结帐,不再理睬孟大煞。

  走了三步,蓦地后面伸来一大手向肩搭落,他想避闪,但又忍不住了,他不愿显露出会武功的形迹。

  手向下疾落,五指如勾,把右肩扣停住了,力道奇重,将骨头扣得似要松裂。

  他受得了,本想立加反击,却又忍住了,这个忍字,害人不浅,如老朽木死灰似地休养,真不易办到。

  “哎哟……”他呲牙咧嘴叫,声音悲惨,身躯软绵绵地向地下挫,继续嚷嚷:“老兄,放手!放手啦!”

  孟大煞将他向下按,向前一推,将他推倒在地,跟进两步,恶狠狠地提起左足,正欲将中原在臀部踏住,还未踏下忽听小姐脱口叫:“什么人,敢在店中行凶?欺负外乡人。”

  孟大煞收回腿,脸转向小姐,他主要想称英雄逗两位姑娘开口,果然达到目的了。

  他满脸堆笑走向两位姑娘桌旁,拖过一张椅子,大马金刀地坐下了,淫笑道:“两位姑娘作怪在下放肆,那小子不识抬举,该令他见识见识,日后对他大有好处。在下山西太原府孟文,那一位是舍弟孟武,人称我兄弟为太原二煞,在江湖略有名头。今日幸遇二位姑娘,真是三生有幸,天假其缘,哈哈!真是天假其缘,请教二位姑娘芳名,青春几何?”

  他一面说,一面将椅向前挪动,看样子,再说几句话,他要靠在小姐身上了。

  一旁的美瑜倏然站起,竖起柳眉说:“狂徒!你怎么如此无赖?走开!”

  孟大煞哈哈一笑,将椅子又挪近些,说:“姑娘,骂得好!俗语说:打是亲来骂是爱。姑娘,你就骂吧,如果你想打,我孟文的骨头不敢说是铜铁打的,但禁得起千百只粉拳锤上百十万回,嘻嘻嘻!”

  在嘻嘻声中,他又向前挪,一发之差,可以挨了小姐的肩和腿了。

  小姐淡淡一笑,挪退了尺余。

  她这一笑不打紧,乖乖!梨涡醉人,娇羞的神态爱煞人,柳颊红红的逗引人。

  孟大煞欲火旺炽,眼中冒出火花,像煞了一头逗急的公狗,要动爪子啦!

  他猛地伸出巨灵之爪,伸向小姐粉肩,叫道:“姑娘,装什么蒜?男女间的事……”

  小姐衣袖徐挥,恰将来手挡住,被大手抓着衣桩,她粉面变色,站起用另一袖掩面,惊叫着说道:“救命啊,救命……”

  “闭嘴,叫什么?”孟大煞叫,另一只手伸向小姐胸前,要拉掉她的貂裘。

  中原本来挣扎着站起,正站在柜台边,将一两银子递给掌柜,闻声突然回身,便待发作。

  掌柜的眼明手快,一把抓住他的衣袖,低声说道:“客官,使不得,出门人多一事不如省一事,自己保重要紧。”

  中原剑眉一挑,扔脱他的手,大叫道:“光天化日,朗朗乾坤,你们怎能如此狂妄!”

  孟二煞诧异地站了起来,怪目怒突。

  孟大煞放下了小姐,恶狠狠的转身叫:“咦!你这个子竟大胆教训起大爷来了,是以护花使者自居么?你真不知死字如何写法哩!哼!大爷要好好整治你,让你多多见识见识。”

  孟二爷先一步抢先,叫:“大哥,交给我,看住两个乳凤儿,别让她们飞了。”喝声中,飞扑中原,伸手便抓。

  中原假装吃惊,作势逃避,一面大叫:“救人!有人行凶……”

  声未落,大手已劈胸抓到。他已运功戒备,准备一击必中,先用惊惶地神色诱敌大意闯入,突起发难。身形一动,小竹枝闪电似急速点出。“噗”一声闷响,杖尖点中了二煞的右胸。

  “哎……”二煞狂叫,被竹杖点断了一条胸骨。

  这家伙活该倒霉,一未运功护身。二无丝毫戒意,他作梦也没想到。一再受辱不敢还手的中原,竟会是个练家子。狂傲的伸手抓人,毫无戒心,终于作了冤鬼。

  孟二煞的功力比中原不知高了多少倍,在毫不提防之下,大意送掉了老命,竹杖点断了胸骨,直入内腑,狂叫着向后侧倒,临死反拼,拼全力一掌击出,内家真力化为潜流,攻向中原胸膛。

  中原早有防备,但没有料到二煞的功力竟可以气挡力,可伤人于三尺之外,错过身躯,掌风击中右肩,巨大凶猛的潜力将他推出,‘轰隆’一声,撞倒了柜台,人几乎被撞昏,也几乎跌倒。

  孟大煞还不知乃弟伤中要害,倏然转身叫“慢来!一切有我……”

  声未落,他看到眼黄影疾闪,感前白影如电,左右一阵急挥,人影掌影皆无法看清,“拍拍拍拍!”他向后挫退。

  “拍拍拍。”他再退。

  “哎……”他狂叫,眼前金星直冒。

  “哟……”他再叫,“哇……”他吐啦,不是口水,而是血,其中还吐了五六枚断牙。

  “噗”一声沉响,他倒下了,方看清打他耳光的就是引起他生出欲火的小姐。她这时不可爱了,柳眉带煞,脸罩浓霜,深潭也似的美眸,射出阵阵冷电寒芒,令人心中发冷。

  中原并没受伤,玄阴真气禁受得起内家掌力的重击。人一撞倒了柜台,身形如电向门口飞射,重帘一动人即消失。

  他耳中清晰的听到美瑜姑娘的惊叫声,并有人扑来,但分不清身后人影是谁。人出了店门,展开轻功向官道奔去,再向北如飞而去。

  店中,二位姑娘看着中原跌倒,也看着他仍能飞身而逃,美瑜本是来抢救他的,但已慢了一步,美瑜一脚踩住二煞的右膝关节向外轻呼:“咦,他身手不等闲深藏不露,是个非常人物。难得呀。”

  她低头一看,二煞只有出气而没入气,胸前一阵血泡,去死不远,张大了死鱼眼,浑身仍在颤抖,逐渐的静止中。

  孟大煞躺在地上,挣扎着抬起上身,用衣袖抹掉口角血水,凶恨地说:“骚狐狸,太爷认栽……”

  小姐纤足一动,斜踢他的腿弯,“噗”一声响,他用臀部作轴,身不由己转了个圈,痛得他杀猪般鬼叫起来,口中又冒了满嘴血。

  “狗畜生,你早就该死一百次。”小姐怒骂。

  “小姐,治了他。”美瑜走回轻叫。

  “不,废了他算了。”小姐摇头答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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