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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九七


  星宿长吁一口气,痛苦地说:“我星宿不是没有心肝的人,不必问我是否忘了。” 

  “你不遵谕,罪同叛逆!”大汉大吼。 

  星宿看了大汉—眼,沉声道:“闭上你的嘴,你不配管我星宿的事!” 

  大汉手按剑把,叫道:“罪同叛逆的人,任何堡中弟子,皆可出头惩戒,怎说不配管你?” 

  其他五名男女,应声向这儿奔来。星宿似乎浑身一震,接着,把牙一咬,厉声说:“没有人相信我星宿会是叛逆,你说话留心些!” 

  “那么,别忘了堡主的恩典。你如果不动手,咱们六个人皆可出面作证,看堡主在没有她们的尸身之后,是否会相信你为堡主尽忠?” 

  星宿肌肉不断抽搐,创口的血不住外沁,染透了裹创布,但他毫不感到痛楚地说:“在下并非实际主事的人。” 

  “但柳爷已死,五宿之中只有你在,你能不负责?” 

  “但在下不做没有心肝丧心病狂的事。” 

  大汉举手一挥,向五名男女叫:“你们擒下叛逆,我先了这两个要犯。” 

  叫声刚落,人巳向宇文长华纵去,宇文长华母女连走路也感吃力,怎能反抗? 

  “嗤”一声轻响,大汉的剑倏然出鞘,寒芒一闪,刺向向宇文长华出胸口。 

  五名男女还未合围,星宿却一闪即出,长剑出入电闪,“铮”一声暴响,大汉连退五步,手中剑几乎被星宿的剑挑飞,脸色大变。 

  “住手!你这畜生!你敢杀主母和小姐!”星宿大吼。 

  大汉怪眼巳翻,厉叫道:“好逆贼!你该死!在下只有主人,不知其他,只知奉命行事,不管什么主母和小姐。” 

  “你真要下手?”星宿冷冷地问。 

  “当然!”大汉怒叫。 

  星宿又闪在一旁,将剑缓缓入鞘,冷笑道:“你既然坚持下手,请便!” 

  大汉踏进两步,傲然地说:“在下当然下手,你也难逃公道!” 

  说完,挺剑向宇文长华再次飞扑而上。 

  星宿站在一旁,等大汉身形掠过,突然长剑闪电似的挥出,急进两步,飞起—脚。 

  “啊……”大汉狂叫,背上开了一条大缝,透脊骨深入内腑,然后身躯被踢得斜飞八尺处,砰然倒地,剑尖从宇文长华的胸前扫过,衣裂但肌未伤,危极险极! 

  一不做二不休!星宿一声长啸,猛扑冲来的五名男女。 

  他不知自己因何会突生神力,一冲错之下,五名男女倒下了三名。 

  他再次旋身,落英剑法的“回风片片飘”绝招出手。在二十八宿中,他是少数练过落英剑法者之一,平时和少堡主书麟兄弟印证,极少失手。这时他形如疯狂,剑芒回旋,飞舞旋击势如狂风暴雨落地。 

  “铮铮!”剑鸣暴震刺耳。 

  “啊……”惨叫声动人心魄。 

  剑芒突敛,最后两具尸体倒地。 

  星宿的剑全被鲜血所染红。转首凝视着宇文长华母女,突然探手入怀,取出一个钱袋,接着神色惨然,虎目中涌出泪光,颤声道:“袋中有十余颗宝石珍珠,可作盘缠,主母小姐保重。” 

  说完,将钱袋抛过,长剑随手上抽,鲜血乍涌,喉管应剑裂开。 

  “铮!”长剑翩然落地,片刻,他的双目闭上了,身躯徐徐前扑,“砰”一声仆倒在雪地上,手脚略一抽动,徐徐静止。 

  宇文长华母女怔在那儿,久久方神魂入窍,吃力地走近星宿的尸体,跪倒尸体前,母女两眼泪下如雨,宇文长华磕了三个头,喃喃说道:“妾母女即将至僻隐深山出家苦修来身,如果留得命在,将为恩公设灵,早晚一炉香,为恩公在天之灵祝祷。” 

  祝毕,再拜而起,蓦地,她骇然失惊,她身侧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慈眉善目,高大朗健的高年尼姑,青袍飘飘,飘带上悬着花绿袋,手中拿着拂尘,神色肃穆地向她注视。 

  “你……你……”她骇然惊叫,语不成声。 

  “施主,是怎么回事?”老尼姑问。 

  “大师是一一” 

  “老尼心如。” 

  书韵姑娘大吃一惊,抽口冷气间:“大师是湘东蟠龙庵的师太?” 

  “蟠龙庵巳被李文良和白玉珠所毁,贫尼正云游天下找他们。”心如师太毫不隐瞒地说,稍顿又道:“这儿血腥满地,贫尼不能不问,尚请两位施主据实相告。” 

  宇文长华长叹一声,泪下如雨,将经过一一道出,并不隐瞒自己的身份。 

  心如师太静静地听完,久久方黯然地说:“施主,贫尼同情你的境况,不忍向你追问李文宗兄弟的下落,请问两位施主打算到何处安身?” 

  “目前尚无打算,必须逃出河南境地再言其他。” 

  “贫尼愿送施主一程,替两位施主找地方安顿。至于这位舍身义士尸体,贫尼亦替他择地安葬。” 

  母女俩哀号着趴倒磕头,拜伏在地。 

  春虹由于和星宿追问了一阵,追入北面林中,早巳不见师父和穷酸的踪影。两个女人的靴痕,进入密林之中,向北又向北,按方向,是与官道并行,官进在右方,但距离有多远却无法判定了。 

  除了两个女人的靴印之外,还有两种浅浅的脚印,一是芒靴,一是爬山虎快靴,前者是睡道人的,后者是穷酸所留下。两种脚印,几乎难以分辨,若有若无,不留心的人是不易看出的。 

  他循脚印狂追,快若星飞电射,不久,脚印向西北斜折进入巳被冰封的古森林,场势下降,脚印愈来愈模糊不清了。 

  他相当沉着,深信师父修为已臻化境,不会被妖妇的妖术所制,邪不侵正。任何邪术对定力超人的高手,决不会有多大的作用。 

  真糟!前面突然出现一座二十来丈宽的河流,河两侧的小湾浅水结了薄冰,但中流仍然水势奔腾,四个人的脚印,在河岸附近消失不见了。 

  他心中焦急,左右急搜,一无所获,他想:“难道他们都过了河不成?没有舟船,怎能飞渡?” 

  他的注意力全在追赶的人是否过河,却没留意北面下游两里处,两艘小舟相距约有半里之远,正沿河下放,追逐如飞,等他开始留意河的上下时,两小舟巳消失在河流转向的山嘴后了。 

  “过河?还是沿河往北找?”他在心中自问,拿不定主意。 

  河岸是被冲封了的树林,视野有限,他已搜至下游半里地,仍然难以决定何去何从。在他决定用啸音一试的瞬间,突然听到北面不远处密林之中,有冰雪震落的声音,心中一动立即循声搜去。 

  搜了三五丈,前面人影出现。 

  “我的天!她们在这儿,师父和穷酸呢?”他抽口凉气,心中暗叫,同时心中一冷。 

  已不由他多想,立即向前扑近。 

  果然这两个女人,是桂兰英主婢,桂兰英后面,侍女挽着昏沉沉的葛春帆。她们小心地向前走,地下竟未留下脚印。 

  “主母,可否歇歇脚?”侍女突然扭头问。 

  桂兰英将狐裘往树下一摊,坐下说:“真该歇会,用踏雪无痕的轻功赶长路真是累死。追来的两个死囚可笑极了,愚笨已极,竟拦截一艘小舟去追香溪鬼叟曲东阳的船,即便追上了,还不是白白送死?” 

  侍女将春帆放下,在对面坐下说:“真巧!东老为何来得这般巧?” 

  “他赶来为老爷效力,不喜走陆路,宁可绕道走远些坐船而行,免得他那副尊容惊世骇俗,坐船去信阳州并不足怪,幸而他恰好经过这儿,引走追来的人,不然准被他们追上,凶多吉少,救醒这个姓葛的娃娃,让我先问问。 

  侍女回诺一声,取药灌入春帆的口中。桂兰英并未闲着,她拉脱了春帆的手脚关节,一面玩着湛庐剑,等待着春帆醒来。 

  春虹已接近至十丈内,这一带树影稀疏,视野可远及三五十丈外。两女相向而坐,每人皆可视圆周的一半, 想在皑皑的白雪地中秘密接近,太不容易。他伏在一珠巨松后,凝神倾听她们的谈话,恍然大悟,原来师父和穷酸错以为妖妞上了香溪鬼叟的小舟,拦住另一只小船追下去了,难怪脚印在河边消失。 

  香溪鬼叟曲东阳,他并不陌生,正是巫山双奇的师父,巫山双奇是厉魄古洋,和鬼爪霍天奇,正是追魂镖的主人,而厉魄古洋的无常锥,更是可怕,上次找到疯丐时,疯丐说出追魂镖的出处,他就决定到香溪找曲东阳算帐,找九幽魔域,想不到他不克成行,香溪鬼叟竟巳到了河南地境。 

  他心中略宽,算定香溪鬼叟无法接得下他师父的无上绝学一击,定下心神,全心全意计意如何向两妖妇下手。 

  穷酸说他大哥巳被妖妇擒走,他心中不无疑问,难以相信他大哥仍在人间,他想起勾魂手的话,说有一个相貌与他相同,但脸色青灰的青年人,与宇内三奇妖走在一块儿,和九幽天魔作对的事。 

  “哦!也许穷酸把勾魂手所说的青灰脸色青年人,看成我大哥了。”他心中自语着。 

  不管是不是他的大哥,穷酸既然说鬼女人叫桂兰英,是九幽天魔的妻子这就够了,他必需将鬼女人擒住,从鬼女人的口中找出九幽堡的确实处所来。 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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