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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十六


  勾魂手击倒了一名蒙面人,正挥剑击向守护的锦衣大汉,情势大乱,吼声震耳。

  包少堡主的手抓住了右环,全力一拉。

  “轰隆……”暴响如雷,似乎地动天摇,震得人耳膜欲裂,心向下沉,大地在撼动,沙石从洞顶急堕而下。洞口,崖壁以无穷声威向下崩坠,千万钧巨石以天动地摇的声势向下崩陷,在烟消滚滚中,将洞口堵死了。

  洞外,先前自认不是有缘人的四个江湖人,刚走到林中,被天崩地裂的声响所惊,转身一看,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,呆如木鸡,脸色变成灰白,白得怕人。

  最先出洞的半百壮汉,愕然注视着烟尘滚滚的山崖,抽着冷气道:“我的天,如果我贪妄岂不也埋葬在洞里面了?多可怕啊!为了孤舟大师的无用经剑,这次却埋葬了武林不少名宿凶魔。贪的一字,委实害人不浅……咦!”最后一声惊叫,原来是他另有发现。

  “咦!”另一人也讶然惊叫。

  远处烟尘滚滚中,踉跄走出一个高大的人影,满身灰土,一面走一面用手扶着脸。

  “天老爷!居然还有活人,难以置信。”半百壮汉怪声怪气地叫道。

  山崖左侧不远处,一株古木上坐着假书生白如霜,突见山崖崩塌,堵塞了洞口,只觉心往下沉,浑身发冷,尖叫一声,跌下古树向塌崖奔去。

  人影疾闪,眼前出现了一个肮脏老花子,怪笑入耳,劈面拦住去路,怪叫道:“阎王注定三更死,决不留人到五更,在劫者难逃。哈哈!你难道也想找死!”

  “别拦住我!”如霜尘叫,晃身夺路。

  老花子闪在一旁,道:“好吧!不到黄河心不死,你去瞧瞧也不是坏事,只是恐怕太晚了些。大概洞中埋葬了你的亲朋好友,所以你到此焦急。记住,如有困难,可再来找我,我也许可以帮助你这不贪心的壁上观客。”

  如霜已不听他的噜嗦,疯狂地奔向山崖。

  从烟尘滚滚中奔出的高大人影,正是葛春虹。他在千钧一发中离开了洞口,巨大的震撼力将他震得头晕目眩,本能地用尽全力向外冲。沙石挟狂风已到,将他震飞十丈外,跌倒在塌崖的外缘,随着沙石浮上向外流.他本能地全力向外狂冲,打在他身上的沙石沉重无比,但他似平已经麻木了,痛苦巳不能刺激他迟钝的神经,奇迹似的让他脱离了险境。

  震撼停止了,令人呛得难受的烟尘弥漫在空间里。他大半截身子被埋在沙石下,开始感到浑身的肌肉似在被人撕剥,骨骼在分裂,疼痛无情地向他袭击,头晕目眩,似乎已不知置身何处。

  危险过去了,他的神智也在逐渐清醒,强忍痛楚,抽出被掩埋了大半的身躯,踉跄向外走。

  烟尘滚滚,伸手不见五指,他感到身侧有人急速地掠过,却无可分辨是谁,走出了烟尘,抬头四望。

  远处浓烟直冲霄汉,爆裂声震耳,大火控制了荒山野岭,势已燎原不可收拾。由火场方向估量,他弄清了西归崖的正确方向,踉跄举步走去。

  老花子目送如霜冲入烟尘,也目迎春虹从烟尘中走出,讨然自语道,“咦!这家伙没被关闭在洞内,怪事!”

  几个不负心早一步离洞得免的四个人,瞥了春虹—眼,一个大声问:“老兄 他们怎么样了?”春虹满身灰土,不成人形,信口道:“谁知道?大概正走在黄泉道路上。”

  他没看到树下的老花子,错过了机会,说完,蹒跚而去。老花子正是疯丐曾政,是指出花魔和蒙面人火焚心如师太蟠龙庵的人。

  西归崖下根本没有人,走近崖下,更看不出崖壁上由草木堆成的西归崖三个字。春红到了崖下,身上的痛楚已经消失,他开始拍掉身上的尘土,沿崖下壁根寻找石碣上所说的灵山洞。

  可是,绕了一圈,却看不到任何岩穴,壁根花冈石的崖壁凸凹不平,草木丛生,上层则光滑如镜,形势天成。

  “怪事!西归崖确是这儿,为何不见有灵山洞?”他自语。他再往复找了两次,依然一无所见,有点暗暗焦急,心中也涌起被人愚弄的感觉。

  找了许久,他十分失望,抬头上望,想再证实这儿是不是先前在谷口所看到的西归崖。

  除了崖壁上的草木,看不清字影。他心中一动,仔细分辨草木的形影,叫道:“假如容易找到洞窟,还轮得到我找剑佩?早就被人取走啦。我真愚不可及,草木形成崖名,我何不也在草木上留心察看?也许会发现洞名呢!”

  他重新开始寻找,站得远远的,向壁根的草木凝神细察,看是否有像灵山洞三个字的形影。

  找到中段,那是一段凹凸不平,隙痕摺绚的一段壁根,目光一扫,天!眼角依稀可以看清一丛半枯的荆棘,仿佛形成一个“山”字。

  他心中大喜,将目光折回原处,定神再看,山字却又模糊难分。

  他心中一怔,再仔细看,仍难分出字影。

  “奇怪!字怎么又不见了?”他想。

  他不死心,缓缓走近。

  他看到来的方向,传出了隐隐人声,有人用不疾不徐的轻功,正向这急赶。

  他心中一颤,赶忙晃身急掠,掠进了崖壁。

  最先出现在二十丈外树影中的人,是八九名蒙面人。其次是花魔,她手下只剩六名侍女。再后面是包少堡主,这伙只带了五名锦衣大汉,所有的人,全是浑身灰土,衣上有血迹。看光景,活埋在藏真洞内的人,数量定然相当可观,他们能够活着出困,真是老天爷没长眼睛。

  如霜心急乃母的安危,发狂地奔向塌下的洞口,越过春虹,她也未发觉是她要找的人。她在凌乱的崖下疯狂地翻撬倒下的千斤土石,想得到必定是白费劲。

  其他先一步出睑的五个人摇摇头径自走了,疯丐曾政却没走,在一旁看如霜发疯。

  藏真洞倒塌,事实上并来将贪心的人全部活埋在内,包少堡主只拉动一只石门环。洞口虽堵死了,洞中却未完全闭死,只将近洞口的人压毙,近内侧的人却未遭殃,假使摇动了两门环,这些人谁也别想活。

  入洞的人,总数约在五十余人左右,死了三分之一。洞中有无数四通八达的岩穴,这就是为何洞内通风的缘故。没死的人在内找出路,竟然先后从左右的岩穴中出困了。外面肝胆俱裂的如霜,却愚蠢地扳堵在岩洞口的岩石,妄想扳开一条出路,救乃母出难。

  疯丐曾政在一旁崖壁上观,他也没想到洞内另有出路,在他的心里,却希望进洞的贪心客一个也活不成。其实,他也不清楚这一带的内情,仅知道藏真洞还有另一处巳被封闭了的出路而已,在洞内是无法开启出口的,所以他认为假使如霜找他援手的话,他会救出她被埋在里面的亲人。不知怎地,他似乎对女扮男装如霜有出奇的好感,认为这女娃娃并不是武林败类,她的亲人大概除了贪心之外,决不会太坏,值得援手。

  可是,如霜并不找他,却排全力排除洞口的砂石巨岩。片刻,崖右一座石隙孔中,钻出了灰土满身狼狈不堪的蒙面持杖背剑怪人,和怪人的几个死剩的爪牙同伴。之后,便是花魔和她死剩的持女。

  疯丐摇摇头,径自走了,一面嘀咕道:“生死有命,富贵在天,命运之说,确是古怪。这些家伙不死,真是武林的不幸。我该走了,去看看老尼姑看了瓦砾场之后,是否会赶来找这群恶魔算血债?”

  他说的是心如师太,丢下这儿的事不管,径自走了。如霜见乃母无恙,心中一定,由于有包少堡主在旁,她不愿出面,悄然隐身在旁,追随在乃母一群人之后。

  疯丐一走,春虹反而有了重遇的机会。

  谷东北大火燎原,一群死里逃生时人,只好走谷西南。他们对孤舟大师的遗宝已不存奢望,目下唯一的念头是赶快离开云嵝山区。

  走谷西南,恰好赶到西归崖下,劈面遇上了崖下的春虹,而春虹恰好发现了由草木形成的山字。

  春虹知道有大批武林人到了,但他不愿放过机会,掠近崖根,定神向崖壁隐约形成的山字左右瞧去。

  不错,每个字大有八尺方圆,右面是灵字,左面是洞字。那是天然形成的石缝隙,缝隙中生出一些古怪的小树和野草,隐约形成“灵山洞”三个大字,如果事先没有石碣上的碣语指示,他决不会看出字迹,其他茫无所知的人,更不会发现字影。

  有字,却没有见洞。

  身后,人群飞掠而至。

  他的目光向下转,下面是怪石嵯峨的曲折崖壁,荆棘丛生,野草杂乱。他想:“洞名找到了,洞该在洞名之下,我该留意些,也许洞口年代久远,淹没在草木之中,被风化的岩石所堵塞了,我必须不失机会把它找出来。”

  说找便找,他掠到崖下伸手去扳一块半埋在土中的一座怪石,扳动了一角。

  “咦!这人是谁?”身后有人声,声如枭啼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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