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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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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谢天谢地!这人醒来了。”他耳中听到了人声,是一个苍老的喉音。 一碗冷水送到了口边,他咕噜噜地喝干,神智一清,他想爬起,但似乎身躯不是他自己的,不听指挥。 “我怎么了”他骇极大叫,声音连他自己也感到刺耳。 一双手扶起了他,先前的声音在耳畔道:“青年人,你的脊骨已断,且在水中浸的太久,你……已残……废了!” 这人说话声音甚轻,但在他耳中却如焦雷般暴响,心中一急,眼前金星直冒,双目一翻,昏厥了。 不知过了多久,他慢慢醒来,双目瞪的大大地,泪水象山洪般流湿了衾枕。 许久许久,他用似乎来自天外的陌生声音问:“这儿是什么地方?” “快到南昌了,目下你身在船上。”先前的老人答。 “南昌?我是怎样在船上的?” “青年人,老朽是九江平安船行的船老大,早些天在九江府,有一艘武昌来的货船,将你带到船行,主人便将你交给老朽,托老朽带至南昌,交与南昌府熊大官人。” “老伯可知小可……” “据主人说,你是另一艘船救起的,你身上的两个百宝囊都未丢失,囊中藏了你的路引,载明你是广信府人氏,是广信名族的子弟,路引上并载明你是到太湖访友的,却在大江中出现,且身受重伤,所以不敢报官,托老朽带至熊大官人处,其他琐事老朽便一无所知了。” “小可的百宝囊呢?”“在你的枕畔。目下你的手还不能动弹,不必……” “请告诉我,囊中可有一本菩提真经?” 船老大取过两个青囊,打开细看,说道:“没有,只有一些药瓶,一枚古怪的八寸有翼铜锥,七只八寸长的三棱针,一些金银。听说,原本有八只三棱针的,但只剩下七只了。” “糟了!菩提真经丢了,我如何向湖广唐家交代?”他绝望地想。 南昌府熊大官人,是他的妻子萧明瑾的舅父,姓熊名良字世耀。在府城中,他是名门大族,拥有不少日产和店铺,但是很少能看到他在江湖上露面。他在鄱阳湖滨建了一座隐秘别墅,被称为虚幻庐主。在武林中,虚幻庐主熊世辉的大名,足以和八怪七魔三奇妖相提并论,但他很少和武林朋友往来,与世无争。他有一具古琴,琴艺之精,号称守内一绝。说可以降龙伏虎,以音杀人。 “老丈,目下是三月的那一天?”他问,想从日期中找出九幽堡主地所在。 “老天,目下已是七月十三了。”船老大答。 他在太湖被擒是五月初,在九幽堡被释放是六月初,想不到从中剑落水至目下为止,已过了将近两个月了。他倒抽了一口凉气,咬牙切齿地自语道:“我会记得那些地方的,让三弟替我报仇。夺妻之恨,那畜生!一剑伤残之耻,那耳有珠砂痣的贱女人!” 他以为是那位少女向他袭击,因为他听到姑娘喝了一声“着”。除了她还有谁?蒙面人在前面根本没动手,伤在身后便是证明。 八月初,葛府的仆人纷纷外出,仆仆风尘,去找三公子葛春风的下落。 一封书信同百宝囊,送到了湖广宝庆府唐家。唐华的父亲唐景隆,带着次子后坚,奔向广信府。 唐华的弟弟唐坚,是八怪中的醉佛忘我禅师的弟子。醉佛在南岳铁佛寺,唐坚从八岁起便从师学艺,岁尾方回家省亲,受艺十二年,二十岁艺成返乡,与父母团聚,春正月一过,便挂剑邀游天下,一游四年音讯全无。 唐华和妻子谭淑真出外身找乃弟的消息,手足情深,千里奔波,找到了铁佛寺,从醉佛处带回菩提真经秘诀,岂知下山之隙,被人掳到九幽堡,终至夫妻魂散九幽魔域。他的弟弟唐坚,却在他离家半月后倦游归来。 由于唐华出身于武林世家,唐家的暗器三棱针名震江湖,剑术出自家传,可与武当的八卦剑法并驾齐驱,在湘西,唐家影响潜势力极大,湖广的武林之中,唐家势力举足轻重尽人皆知。 武林风波大起,九幽魔城的消息第一次传出江湖。 葛春帆因双亲已经逝世十八年,原有兄弟三人,他自己居长,年纪二十望三。二弟春虹,但在四岁时被人从府城拐走,生死不明,如果仍在人间,该是二十二岁的青年人了。三弟春风,今年二十岁,自幼随隐居西鄱湖的鄱阳渔隐公冶申学艺,每年岁尾回家省亲一月,目下已单人独剑到江湖历练去了。鄱阳渔隐公治申,与葛家是世交,他的行踪令人莫测,除葛家外,极少与人往来,要找他的下落,确是困难。 这里且表表浙江的括苍山。 括苍山,在台州府城西面四十里,也叫苍岭,真隐山,天鼻山等等。这座山不但在唐朝大大的有名,甚至在汉朝便已为世人所知了。 苍山面对永安、缓旁有一条路,左至仙居乐,过丛山峻岭抵处州府。右面到府城,只有三十里左右。 山北临溪一面,修建了一座小得不能再小的道院,叫作“天知院”,在玄门弟子中,以“天知”命名的宫、观,曾未有。 这座道院真不象话,窝囊透顶,茅草为顶,垒木为墙,板为案,扎枝为几。院分两进,前一进占地有两丈见方,只供了一位神仙,纶巾鹤氅,袍带广阔,五官端正,方面大耳。神仙上写着王方平的号、名、佛,天知道王大仙本人是不是这付德行? 后一进和前进大小宽窄差不多,住了三个人,一个是照管门户的香火道人,另一个是终日睡大觉的干瘦老道,还有一个壮得象头猛狮的小伙子。 三个人照管着这座天知院,终年不见有香客上门,也幸没有香客,多一个人只会将这座天知院挤破。 院中一年四季,不论昼夜冷冷清清罕见人影。香火道人白天开门,夜间关门,关门不是防贼,是防窜来两条蛇影响安眠。之外,不见他人的面。 至于那位不会念经只会睡大觉的院主,附近的村民,似乎不知有他这么一个人,总之,村人对他极为陌生。 唯一不同的是猛狮般的小伙子,院门一开,他便将附近的落叶扫得干干净净,接着是上山打柴,或者下山到府城买油盐柴米,他的勤快极得村人的好感。 小伙子人生得俊,有近八尺的身材,剑眉入鬓,大眼睛清澈明亮黑多白少,鼻直口方,上唇留着一丛只可算是乳毛的胡子。古铜色而透红的脸膛,和他身上的虬结肌肉相同。平时他极少穿上衣,露出一身虎人的结实骨架和肌肉,两百斤的一担柴,他两根指头便可丢入院后的柴堆。 小伙子壮得象头猛狮,为人极为随和,见了村人笑嘻嘻,大叔老伯叫得挺亲热,但见了大嫂子小姑娘,他就会局促脸红。 附近村落中的人,不论男女老少,都喜欢这位小伙子,但谁也不知道他的来历,只知他是天知院长大的人,不但能说本地方言,更可说一口漂亮的中原官话。久而久之,提起主石山的天知院,人们便会提起小伙子春虹,反而不知道院主和香火道人。 春虹不受地方官吏管辖。他是方外人,但极少见他穿道袍,除非有道官前来查勘院务他才披上道袍亮亮像。 这天,他从府城挑回一担粮食,放入米缸便向后院跑,推开中屋的木门低声叫道:“师父,醒醒行不?” 听口气,相当顽皮,不像是叫师父,倒象叫朋友。屋门窄小,但空气倒是充足。小小的房间,却有两个天窗,室中明亮,木床上,衾被简单而净洁,床上盘坐着院主老道人,赤眉雪白,皱纹刻划岁月的遗痕。 他嘴皮略动,瘦削的颊巴跟着牵扯,但眼皮并未张开,先呼出一口气,才有气无力地道:“孩子,天掉下来了么?别慌好不?括苍山比咱们的天知院高得太多,压不垮咱们的,放心啦!” “师父,你老知道谁来了?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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