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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三七


  “他死活与我无关,他总不能无缘无故打了人而不受惩罚。”

  “我们不是无缘无故打你,我们是奉命请你的。”

  他嘿嘿笑,说:“妙极了!这也叫请,未免太糟蹋了这个请字,那么,在下也先请你们好了吧。”

  “姓宗的,有什么话要问,你就问吧,不要打了,在下认栽。”中年人痛苦地叫,大概确是禁受不起折磨了。

  “好吧,在下也认了。贵姓?”

  “在下阮成龙。”

  “咦!失敬失敬,原来是快剑阮武师。你怎认识我宗三?”

  “闻名而已,并不认识。”

  “奉谁之命请我?”

  “敝长上罗世英罗七爷。”

  “罗世英是什么人?”

  “阁下见面自知。”

  “他为何请我?”

  “在下不知道。”

  “什么?你敢……”

  “在下只知奉命行事,确是不知道。”

  “呸!见你的鬼。”

  “敝长上怕阁下不去,所以……”

  “所以你要用强硬手段去劫持?”

  “这……算是在下自不量力。敝长上说是有事找你商量,你不去将后悔莫及。”

  “笑话,我做事从不后悔。”

  “你不以那位同伴的死活为念?”

  “我的同伴?”

  “安陆客栈的那位丑小子。”

  他心中大喜,笑道:“哦!原来是你们把他弄走了,很好,很好。”

  “如想见他,阁下必须随在下去见敝长上。”

  “呵呵!看来在下别无选择罗?”

  “恐怕是的。”

  “好吧,你们领路。”

  “在下走……走不动……”

  他解了女人的绑,冷笑道:“走不动也得走,叫你的女伴把你背上,不然你就给我爬。”

  “这……”

  “背上,走!”

  女人将大汉背上,向上走,不久,便进入了荆棘丛生矮林四布的山顶古铁城寨址,不时可以发现一些形式奇古的残垒,人行走其中,阴森可怖鬼气冲天,大白天也显得幽暗孤寂,没有人影没有兽迹,一堆堆坍墙已变成灰色或铁锈色,一些壁基上长满了荆棘,荒凉死寂,古代的废墟足以令人生出空茫伤感的感慨,没有人知道这座城是如何兴起的,也没有人知道它是如何毁灭的。也许是一场可怕的瘟疫,也许是一场致命的毁灭性战争带来的不幸。总之,岁月悠悠,数千年古炎帝流窜三苗的故事,古老得令人不知是真是假了,古郧国的毁灭与春秋战国时代的兴衰,在这些忙于天灾人祸相抗的小民百姓心目中,像是山外的山,楼外的楼,他们只关心该如何活下去,过去的不会再来,没有人太关心那逝去了的,遥远古老的传说神话是真是假。

  目前,林华所关心的是,他此行是否聪明,是否值得,是否保得住自己的命?因为他已意会到自己正处于极端危险中,他正向死神的掌心闯。

  这念头令他不安,令他心中惴惴。

  他只有一个人,而对方显然人手众多,而且正布下陷阱,引他前来送死。

  “我为何要冒险救这个素昧平生的神秘女人?”他自问。

  答案是模糊的,很难令人满意。

  为了对方曾经帮助过他?为了对方是女人?为了不忍见死不救?为了……

  最后,他替自己找出一个比较满意的理由,那就是:这女人可能是安西盟的盟主雷秀萍。这理由有点牵强而不切实际,但他只能如此假设,以便让自己安心,也可以鼓舞他勇往前进义无反顾。蓦地,他嗅到了血腥。

  “站住!”他沉喝。

  女人闻声止步,扭头问:“宗爷,你不敢去了?”

  “这一带有你们的人吗?”他问。

  “没有,还有半里地。”

  “这是山顶了。”

  “这是山顶的古铁城废墟。”

  “在下嗅到血腥。”

  女人用嘴向右面的一株松下示意,说:“松树下处死了三个人,不必大惊小怪。”

  他走向松下,吃了一惊,草丛中躺着三具尸体,胸口的刀孔中鲜血已凝结成紫黑色,大概流了不少血,创口上,各插了一朵金黄色的缎制小花。

  “是金花门做下的血案。”他脱口叫。

  “是的。”远处的客人答。

  “这些是什么人?”

  “七星会的三位会友。”

  “你怎知道?”

  “我已经早就发现了。”

  “你怎知那三人是七星会的会友?”

  “金花门将与七星会在此地决斗,死的人自然就是七星会的人。”

  “哦!你是金花门的人吗?”

  “金花门的人决不会向外人透露身份。”

  “你承认了。”

  “那可是你说的。”

  “你说不说?”

  “我当然不承认。”

  “我可要问清楚。”

  “你只能杀掉我,动手好了。”

  “时辰未到,走!”

  不久,前面的林中空地出现了人影,一座平台型的土丘上一并排坐着三个黑袍人,戴黑色的头罩,只露出一双眼睛,背系长剑,由于黑袍宽大,而且坐在短草中,无法分辨是男是女,但从高矮上猜测,中间那人是五短身材,可能是女的,按在膝上的双手,指尖露出袖口外,确像是女人的玉手。

  女人十丈外止步,扭头说:“那就是敝长上,你去见他好了。”

  三个神秘黑袍人,不言不动,只用一双精光闪闪的怪眼,向他不转瞬地注视。

  他独自上前,在两丈外双手叉腰而上,傲然地睥睨着对方,泰然地说:“你们当然是人而不是鬼,虽则此地是鬼域。哈哈!你们派人捉我,反而被我把你们的人捉来了。你们这是待客之道吗?不嫌慢客了?”

  右首那人哼了一声,冷冷地道:“咱们对你已经够客气了。”

  “如果不容气呢?”他问。

  “当然要你缴械拜谒。”

  “你是不是口气太狂了些?办得到么?”

  “你认为办不到?”

  他沉静地举目四顾,身后,背了阮成龙的女人不见了。四周草木森森,碎石破砖凌落,可看到一些崩坍了的断壁颓垣。

  他看到了有人出入的形迹,从荒草的倒塌形状猜测,此地曾有不少人来往。

  “呵呵!四周大概有三十人以上埋伏。”

  “你怕不怕?”

  “如果怕,在下便不会来了。”

  “这是说,你是明知山有虎,偏向虎山行,并未将咱们放在心上了。”

  “当然在下并不敢轻视你们。俗语说:人多人强,狗多咬死羊,好手也怕人多。”

  “但你却狂傲地闯来了。”

  “在下不得不来。”

  “这是说,你甘愿接受命运的摆弄了。”

  “不然,既然敢来,在下自有所恃。”

  “你有何所恃?”

  “你们将付出可怕的代价,在下认为你们将有一半以上的人,随在下到枉死城结伴同行。”

  黑袍人冷哼一声,突然飞跃而下,人落地剑已出鞘,叱道:“小子太狂,老夫一个人便足以将你碎尸万段,拨剑领死!”

  四周,草木乱石断垣中,先后出现卅余个戴黑罩穿黑袍的人,他身陷重围。

  他徐徐拔剑,哈哈大笑道:“就凭你老匹夫这种冲动暴躁的举动看来,在下便可猜出你有多少斤两。上!”

  他立下门户,神情有说不出的轻蔑和傲慢,豪气飞扬,根本没有将对方放在眼下。说是立下门户,其实根本不像是即将拼命的架式,双脚斜立,左手叉腰,右手剑垂靴尖下。缓缓拂动冷傲地盯着对方狞笑,任何门派的剑术,也没有这种懒散松懈的门户,倒像是懒洋洋与好友聊天的人。不是他目中无人,而是存心激怒对方,谁沉不住气,谁便注定了失败的命运。

  这姿态果然把黑袍人激怒得像疯子,一声怒啸,挺剑疾冲而上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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