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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六


  六盘山,那是大元帝国成吉斯汗尤驾升天的地方,位于平凉府隆德县东面廿余里,地当固原州、隆德、华亭交界处。山路险峻,曲折盘旋而上,古渭之盘络道。以马抬的担架,在这儿用不上。因此,这天从隆德启程时,邢永平不再使用担架,找头巾将林华的头包好,上端齐眉罩,上面再加上一顶小遮阳帽,让他坐在前面,一马双乘,踏上了东行旅程,六人七马匆匆上路。

  开始上山了,走了一盘又一盘,上面突传来马蹄声,有人马下山。山径险狭,恰好可容双马相错而过。

  上面来了两人两骑,带了中州镖局的红货皮鞘囊,插着中州镖局的小镖旗,徐徐而来。

  邢永平走在中间,前面是两同伴的两骑,后面两同伴益负责牵带两匹只带了行囊的马匹。

  这条路是中州镖局的镖路,有镖师出现不足为奇,不是打镖局红货主意的人,大可不必做贼心虚。相反地,镖师父却不得不暗中留神,在地旷人稀盗贼出没的险要处所,必须对任何可疑的人留心注意,必须在一照面间记清对方的面貌特征,当然能认识对方更好。

  双方缓下坐骑,两位镖师目光如炬,目光灼灼打量来人。第一骑相错而过,第二骑也过了。

  邢永平故意回避对方的目光,揽紧林华匆匆而过。

  林华感觉到邢永平举动有异,似乎感到这位仁兄的心跳加速。一时好奇,转头向来人看去不由一怔,心说:“又是他两人,真巧。”

  两位镖师正是去年押镖至嵩山堡的三绝剑李浩,和助手王师父。

  三绝剑错过时,仍扭头回望,喃喃自语道:“咦!这人的眼神好熟。”

  双方全部相错而过,李师父三绝剑仍眉心紧锁回望。“李师父,看什么?”王师父讶然问。

  “你看清坐在前面那位病人吗?”三绝剑问。

  “看清了,瘦得不像话,脸色苍白……”

  “你没留意他那双眼睛?”

  “这……”

  “像不像林华?”

  “哎呀!确有点像。”王师父醒悟地叫。

  三绝剑兜转坐骑往上追,并高叫道:“林爷,请等一等。”

  最后一名骑士火速勒住僵,前面的邢永平带着同伴反而鞭策坐骑快走。

  “慢来,你叫谁?”骑士拦住去路问。

  三绝剑马上行礼,笑问:“尊驾是林爷的朋友吗?”

  “哪一个林爷?”

  “江湖浪子林华。”

  “见你的鬼。”

  “咦!他不坐在中间那匹马上,满脸病容吗?”

  “废话!那是我们的伙计,病了一场而已。”

  “哦!也许在下看错人了。”

  “你本来就看错了。”

  “对不起,打搅了。”

  “客气,没什么,看错人是常事,少陪。”骑士泰然地说完,兜转马头走了。

  三绝剑后面的王师父突然低叫道:“李师父,你认识这位仁兄吗?”

  “这……陌生得紧,他是…”

  “鬼影子洪泽,大河两岸的黑道五类,我见过他一次,那是三年前的事了。”

  “但他似乎不认识你。”

  “那次我亲见他被红砂掌马堂所惩戒,他没看到我。”

  “管他是谁,与咱们无关,咱们……”

  “怎说无关?你没听说过沿途的谣言?”

  “你是说,太湖一君誓报兄仇的事?”“正是。”

  “那……”

  “前面那位病人,定然是江湖浪子,他落在那些无耻恶贼手中了。”

  “哎呀…”

  “快追!”

  “不可鲁莽。”三绝剑叫。

  “难道咱们忘了他去年护镖救命之情了?”王师父不悦地问。

  “兄弟可不是这种人……”

  “那么追上去问清楚啦!”

  “慢点,投鼠忌器,不可乱来!”

  “那你打算……”

  “你跟我来。”三绝剑说,策马下山。

  “怎么?你……”

  “咱们绕道,走山南华亭县境,走高美山,直回崆峒,可能抢在前面。”

  “哦!你……”

  “你难道忘了兄弟是崆峒门人?我去找家师商量对策。”

  “好,这就走。”

  邢永平做贼心虚,已被人认出林华的本来面目,两位镖师又在下面驻马嘀嘀咕咕,那还不够明白?而且对方尊称林华为林爷,可知定是林华的朋友了,大事不妙。

  过了六盘山,邢永平断然下令改道,折向南下,越过高美山的西麓,准备走华亭县下宝鸡。

  高美山也叫高山或美高山,位于崆峒山的西北,是华亭与隆德两县交界处,站在山颠,可看到崆峒诸峰如在目前。崆峒也叫鸡头山或笄山,距府城仅四十里左右。

  已经是入暮时分,他们到了高美山的西南麓。这一带山岭绵亘,罔陵密布,地广人稀,根本就找不到农舍住宿,入目处全是古森林和荒山野岭。

  他们也不敢找农舍住宿,以免泄露行藏。没有路,他们只听说向东南可到华亭,只能认准方向摸索,只要坐骑能走便可。当然,他们并不知道这座山便是高美山,更不知这座山到华亭还有七八十里,自然也不知道那两位中州镖局的镖师是崆峒门人。人地生疏,没有路径,山中虎狼出没,怎敢赶夜路,

  他们在一处山崖下勒住坐骑,安顿马匹,卸下鞍具安排宿处,然后进食。他们带了干粮,有酒有莱,三五日不求人接济毫无困难。

  夜风萧萧微带凉意,但这些不畏寒暑的人,仍然用枯枝生起一堆火防兽。远处隐隐传来三两声狼嗥,和不知名的猛兽咆哮。夜猫子己开始活动,不时传来一两声可怖的啼声,令人闻之毛骨悚然。

  林华仍不能坐稳进食,必须倚在架高的马鞍坐下。他一面进食,一面笑道:“邢兄,其实你们用不着怕他们,我曾经救过他们的命,他们不会出卖我的。

  邢永平不安地吃着一条鸡腿,神色栗然地说:“不是兄弟不放心,俗语说:小心撑得万年船,目下风声紧急,你的行踪必须严守秘密。他们即使不会出卖你,但谁敢保证他们不在无意中透露口风?只须有人得到风声,便会引来大批吸血鬼。我宁可小心,辛苦些,只有这样方可无虞。”

  “徐文海到底是什么人?”林华转过话锋问。

  “我没听说过这号人物。”邢永平泰然地说。

  但经验丰富机警绝伦的林华,已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到了相反的神情,不再多问,又转变话锋问:“邢兄到塞外贩私茶,做这门买卖多久了?”

  “三年了。”邪永平不假思索信口答。

  “邢兄该对安西盟不算陌生罗?”

  “不错,不算陌生。”

  “邢兄认识嘉峪关的安西盟负责人吗?”

  “这个……兄弟与他很少往来,算起来兄弟只算是小买卖,用不着与安西盟的人打交道。”

  “安西盟的嘉峪关负责人是不是姓杨名钩?”

  “大概是吧。”邢水平仍然信口答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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