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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七


  第九章 绝死逢生

  他打一冷战,情不自禁退了一步。

  疤脸老女人一扬手中的鸠首杖,阴森森地间:“你,谁要你狂妄地下令救火不杀的?”

  他再次长揖为礼,欠身道:“祈连以南番人的部落,秋间焚野以避烟瘴。祈连以北,枯草亦可作牲口饲料,地无卑湿,不可放火……”

  “呸!不许说题外话。”老道怪叫。

  “晚辈只怕火势燎原,人手不够将不可收拾,不但惊扰居民,更恐波及诸位老前辈的仙居,因此只好借重他们救火,确请诸位老前辈宽恕。”

  “你知道我们的住处?”老人问,神色不喜。

  “晚辈不知,猜想而已。”

  “你是苦峪的汉回?”

  “不,晚辈来自中原,至苦峪不足一月。”

  “你已打听出老夫们在此了。”

  “不,晚辈一无所知。”

  “你来做什么?他们为何杀你?”

  他将出关找人的前因后果一一说了,并说出至苦峪后的种种遭遇从实吐露。

  “你来自中原,听说过我们的名号吗?”

  “听说过,可惜晚辈生也太晚,不曾得见诸位老前辈的音容丰采。”

  “那……你认识我们?”

  “老前辈定是楚狂黄公仲秋,那一位定是尊夫人百劫三娘董老前辈。”

  “我呢?”老道怪气地问。

  “如果晚辈所料不差,老前辈定是邪剑古公春风。”

  “你多大了?荡迹江湖多少年?”楚狂沉声问。

  “小晚辈虚度廿六春,闯江湖十载于兹。”

  “吃那一门饭?”

  “晚辈家道殷实,书香世家,靠耕田过活,闯荡江湖仅为找人而已。”

  “你既然知道老夫的名号,该知道老夫是名列宇内三狂,位居九大邪妖之一,嗜杀成狂,人神共弃,为何对老夫如此恭敬,是怕死吗?”

  他淡淡一笑,心中虽发慌,但不现于词色,镇静地说:“受人之恩不可忘,老前辈是晚辈的救命恩人,受恩而心怀愤怨,何以为人?晚辈生也太晚,可没亲见老前辈杀人狂性如何可怕可僧,岂能凭传言而先怀成见?”

  “等会儿你便可亲见老夫发狂了。”

  “老前辈…”

  “剩下的十七个人,老夫要杀给你开开眼界。”

  他大吃一惊,骇然道:“杀降不祥,他们已……”

  “老夫的名号如此,不杀岂不是名不符实吗?”

  “老前辈请……”

  “不许你多说,不然连你也杀掉。”

  他一阵惨然,瞥了仍在救火的十七个人一眼,心中一酸。杀人,到底不是好玩的。双方交战有敌无我,那时杀人是势不得已,但要杀一个毫无抵抗力无冤无仇的人,就不是正常人能下得了手的正常现象了。他似乎已看到那十七个人鲜血飞溅的幻影,似乎已听到他们凄厉可怖的叫号声,一阵寒颤通过全身,不由机伶地打一冷战。

  他忘了自己的安全,脱口叫:“老前辈,晚辈替他们请命。”

  “你替那些要杀你的人请命?”楚狂困惑地问。

  “是的,他们也是不得已……”他将已死回人的供词说了。

  楚狂冷厉地狠盯着他,冷笑着:“不行,胆敢在老夫住处附近放火,他们谁也休想活命,你给我闭嘴。”

  “老前辈……”

  “你找死不成?”邪剑叱喝。

  他一挺胸膛,大声说:“一个行径怪异的人,必定心中有鬼。怪僻好杀的人如不是心中有鬼的,便是失心疯患了真正的颠狂绝症。诸位不是失心疯的人,而是心中有鬼,藉狂诈疯以压抑心中的不安,或者藉此以泄愤…”

  “闭嘴!”

  “杀了我我也得说,心中有鬼,必须自己去承受良心的重压,怎可将不幸与痛苦加于无辜的人身上?未免太不公平了,易地而处,情何以堪?试想……”

  “小奴才!你好大的胆子。”楚狂怒吼,踏进一步又厉声问:“你不怕死?”

  他心中一寒,但硬着头皮说:“晚辈怕死,但非死不可时并不畏缩。”

  “目下你并非必死。”

  “但晚辈已说出救火的人不死,他们遵从了,定然认为晚辈足以信任,因此留下救火,如果让他们被老前辈杀了,而晚辈却坐视不救,那么,晚辈这一辈子,将永远受到良心的责备,日日夜夜时时刻刻,也会痛苦无尽永受折磨,生不如死。好吧,要杀你就把我也算上。”

  “你以为老夫多杀一个会手软吗?”

  “我知道你不会,同时,我也不会甘心受死,来吧,我等着你。”他无惧地说,急退三步伸手拨剑。

  邪剑哈哈一笑,说:“我邪剑要和他玩玩,仲秋兄闪开。”

  声落人间,电射而至,伸手便抓,显得狂妄已极。

  林华心中火起,这岂不是太轻视人吗?飞凤剑是武林中有数的名剑之一,可断金切玉破内家气功,对方却徒手进击,未免太瞧不起人了。他不闪不避,起剑迎面点出,剑花倏吐,从容迫进了。

  邪剑身形一闪,便从剑侧切入,手搭向他持剑的右手脉门,疾逾电光石火。

  他心中一懔,难怪老邪魔如此托大,果然利害,身形闪动间形影乱闪,令人无法猜测究竟要从何处切入,诡异奇奥神秘莫测,盛名之下无虚士,名列两大邪魔名不虚传。他收敛了怒意,立即定下心神全神应战,旋身侧转剑向下沉,拂剑反击,洒出一重剑网,沉住气六合如一避免冲动暴躁,以静制动寓攻于守,先支持片刻再说。

  邪剑咦了一声,双掌一分,内家劈空掌力倏发,要用掌力震散剑网以便抢进夺剑。

  邪剑古春风在武林名号响亮,与魔箫名列两大邪魔,但名号并不代表他们的为人,而是指他们的武功不同流俗,并非武林正宗,以名之为邪魔,当然,他们的为人也并非无可非议,全部性情怪僻,喜怒无常,行事显得亦正亦邪,并无常轨。大凡身怀绝技而又不同流俗的人,大部个性孤僻性情不同常人,他们也不例外。

  魔箫之所以称为魔,是指他的箫音可以令人着魔,可以主宰听者的喜怒哀乐,在行家眼中看来,那是他的声律造诣已修至出神入化境界了,可是行家不多,因此大惊小怪不足为奇。

  邪剑,是指他的剑术专走邪门,神鬼莫测,武林中的剑道名家,皆认为他是旁门左道,甚至不认为他会剑术,因此视为邪魔外道。

  林华早怀戒心,不退不进,真力贯注剑尖,全力振剑,振散了袭来的可怕掌劲,有宝剑在手他不怕内家掌力袭击,但也感到气血一窒,剑势一缓,退了两步。但他的剑尖,仍然遥抵着邪剑神情相当镇静。

  邪剑一击无功,大感意外,不再迫攻淡淡一笑道:“你的内功火候不错,有此成就证明你下过苦功。你的剑是不是飞凤剑?”

  林华不敢丝毫大意,戒备着说:“不错,是飞风剑,可破内家气功。”

  “你是太白门下的弟子?”

  “不是。”

  “那……你的剑是偷来的?”邪剑的脸色一变,凶恶地问,先前的笑意全消。

  “不是偷来的,而是夺来的……”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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