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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八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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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华养伤半月,这半月中,前后来了八批搜查兵马。这些兵马查不出任何可疑线索,但却对拉克威起了疑心,已经快进入初冬了,为何仍不打算迁入山区避寒? 这期间,林华成了伊雅的闺中密友,两人无话不谈,感情日增,在帐中伊雅取下面纱,已经不把他当成外人看待了,半月中,他亲自参予他们的教礼,进一步认识他们的教祖罕漠德是怎么回事。七日一礼拜,附近没有寺院,在帐外排列行礼向西参拜。每日五次诵经,诚意正心煞有介事,仰天祈祷跪而端手齐胸喃喃祷告宝像庄严,十里外另有一处部落,有一位阿吉(曾远至麦加朝圣返回的教徒)和一位阿浑(教士)。阿吉的地位极尊,拉克威不时将阿吉请来,有两次曾经将前来搜查的兵马叱退。 他对这些一日五诵的教规确是不敢领教,最麻烦的是一大早起来清洗头面浴下身,不论老少男女,大冷天亦不停止,照洗不误。 蒙人和番人有时同在一处设帐,但回人决不与蒙番同处,蒙番信佛,回人信天使。蒙番一天只洗一次脸,有时不洗,一年洗不了一次澡,而回人每天不但洗脸而且洗下体。蒙番的木碗藏在怀中,所穿的皮袄脏得油光水亮,浑身腥膻,满身虱子。回人则另置餐具,衣衫整洁。可是,在战场上,回人没有蒙番剽悍强壮,不堪一战。以生殖力来说,蒙番信仰佛,虽不是亡国灭种的宗教,至少事实上蒙番的生殖力一直在下降,女人奇缺,三兄弟一妻不是奇闻,子女稀少回人教规可娶四妻,生活整齐清洁,婴儿的死亡率极低,因此回人似乎愈来愈多,而蒙番却人数一年年在减少。 他发现自己对回人并无好感,贫富悬殊,有些回人苦得日不饱餐,而像拉克威这种富豪,却享受似王侯,拥有大匹奴隶,与辽阔的牧地。他们的教规不与异教徒通婚,除非对方入教。他们的天使穆罕默德一手举可兰经一手举剑传教信不信?不信宰了你,其霸道面目可想而知。因此他看出伊雅对他有情,引诱他随他们礼拜,诵经,用意显然是要他入教,他可不感兴趣,只好替自己在感情上筑了一道堤防,挖下一条禁止跨越的鸿沟。 这天一早,苦峪城仍在戒严中,他出现在东门附近,向顿巴的住宅走去。他穿的是蒙装,清晨寒风硬骨,风沙蔽天,穿的焦皮外袄却不像蒙人那么肮脏,皮风帽札起掩耳,露出本来面目,佩剑,挂囊。 他的出现,带给全城一阵惊讶,不安的气氛充溢在空间里,谣言立即以奇快的速度传播。 经过那晚遇刺处,他泰然而过,地上没留下任何曾经发生血案的遗迹。 他伸手扣门,开门的人赫然是顿巴,顿巴吃了一惊,脱口叫:“老天!你这么快复原了,快进来。” 关上门,放下暖帘,他笑问:“你知道我的消息?呵呵?你也复原了。” “哈哈!你那几拳几掌有分寸,我挨得起。要是不知道你的消息,安西盟早就该散伙了,那晚走了一个头目,咱们把他弄来了。” “人呢?” “喂了狼啦!” “他们为何暗算我?” “他们是托克齐城主的人,托克齐城主是最激烈的反战份子。都督罕慎要找你帮忙反攻哈密反战份子不杀你还杀我不成?他们说你是甘肃王巡抚派来的助战密使,当然我知道他们错了。” “你……” “本盟的信使传来了消息,你在讨来河三堡匹马力屠回回堡二百骑的事传来了,吓了我一大跳,那天你如果要下重手,我这条命像是釜底游魂。” “我所要的消息……” “你听我说,其一,附近百里内没有来自赤斤蒙古卫以东掳来的女奴。其二,哈密回部没有人向东逃出赤斤东境。倒是乜力克部有一部寄居的黑回,向东逃至哈梅里地界,一去不回,音讯已绝。至于那六个来历不明的人,不是平空失踪,而是与本城各部落极为熟知的人,隐藏在各部落中,很难查出下落。据本盟东西各站眼线传来的消息说,那六个人来自嘉峪关,带了大批金珠宝玩,恐怕是来自关内的密使哩!至于他们为何要对你造谣中伤,须到关内调查,你能不能等?” “这件事别管他,我只想……” “我正在继续查问高姑娘的下落,北路盟友尚未传来搜查的结果。” “谢谢你,我也在查,一切尚清协助。” “甘护法三天内可到,希望你能与他见见面。” “好,届时请知会一声。” 他告辞外出,心中沉重,像是压上了一块铅,没想到此行一波一折,找一个人如此困难。未出关以前,他认为在这些游牧民族中,探消息应该易如反掌,每一部落能有多少人?一查便知,何用费心?岂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,有这许多人相助,依然毫无线索可寻,像是在大海里捞针,眼看寒冬将到,那时活动困难,更是难以着手,难怪他心情沉重,心中油然兴起东运之念。 但半途撒手,委实不甘心,不但难忘往日的爱侣,也感到无法返回嵩山堡向高家交代,真是进退两难。想留下查个水落石出,目下扑朔迷离波诡云谲的局面又太危险了。 大清早,行人不多,东门附近相当冷落,只有南门人马骆驼往来不绝,又接近了那晚遇袭处前后都有人接近。 前面来的是六名蒙装牧人,一个个虎背熊腰,身高皆在八尺左右,粗犷剽悍,都带了刀,六个人分为两起,搂腰挤肩而行,可能是喝醉了,步履踉跄,口中齐唱着牧野情歌,六个人把街道挤满了,一拥而至。 他未加理会,让至路右。 走在最外侧的牧人突然酒疯,手一抄,便抓掉了他的风帽,酒气熏天地叫:“奇塔!是奸细吗?”奇塔,蒙语意为汉人。 他正在心头,不由火起,伸手用蒙语叫:“还给我。” 六个人全站住了,叉腰而立,虎视眈眈,看光景,这些人并未醉。那家伙将帽向地下一丢,一脚踏住狂笑道:“哈哈哈哈!你捡起来。” 他不动声色,怒火骤升,一看便知对方有意挑衅,并非无的放肆发酒疯,冷笑一声,低头伸手抬帽。手尚未接触皮风帽,那家伙一声怪叫,一拳猛砸他的后脑。 他左手上抬,扭身勾住了对方的手肘一扭,右掌“噗”一声劈在对方的左肋上,力道甚重。 “哎呀!”那家伙狂叫,砰然扭倒鬼叫连天,爬不起来了。 第二名蒙人及时出手,抱住了他的后腰,要施展蒙人最拿手的布库(摔角)术,他不等对方发出,千斤坠立地生根,扭虎躯右肘后撞,“噗”一声撞在对方的右耳门上,抱他的手应撞而松了。 他人如猛虎,冲向扑来的四名蒙人,对方不拔刀,猛伏身来一记扫堂腿,出其不意便扫倒了右面的两个人,接着向另两人进攻,架开一人的大拳头,抢入在对方的小腹上来上一记短冲拳,然后接上惊惶失措的最后一名蒙人,双掌出如连珠,疾逾电闪,“噗噗噗”一连三劈掌,分别劈在对方的左右颈根上,最后一掌尤其可怕,掌下人倒。 在电光石火似的短暂瞬间,像是狂风扫落叶,猛虎入羊群,快速绝伦的凶猛打击,对方六个人毫无还手的机会,三个挣扎难起,一个弯腰叫号,两个昏厥。 他拾回风帽,泰然拍掉帽上的尘土,沉声着:“谁指使你们行凶的?我要口供,不愿说的人先说话表明。” 街东的人到了,两个回人,一个番人,一个蒙人。番人手按刀靶,喝道:“你好大的胆子,打了都督府天狼队的人,还敢撒野迫供?劈了你再说。” 喝声中,番刀出鞘急步冲上。 林华一怔,天狼队是都督罕慎的亲军,个个勇悍如狮,怎如此脆弱?都督罕慎既然要罗致他效力,为何又差这些天狼队的人找他的麻烦?难道期限已过,罕慎恼羞成怒不成? 来不及多想,他拔剑出鞘,番人已冲到进招了,凶狠地一刀砍到,劲道奇猛。生死关头,无暇顾忌后果,他必须速战速决,急退一步向左一闪,闪过一刀立刻抢人,飞凤剑像是电光疾射,指向番人的有胸。番人反应也快,旋身闪避一刀急架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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