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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〇三


  “对,他死我活,这是弱肉强食的天律。在山野中,用世俗道德来违反天律,是活不了多久的。”张文季将剑改系在背上,用小布带把裤脚扎紧,“四妖仙如果在江湖和我玩命,也许有五成胜算。在这一带山野里,那是我的天下。”

  “他们妖术通玄……”

  “我也不弱,荀姑娘知道我的造诣。”

  “可是,张爷。”荀姑娘牵衣颤声低唤,无神的凤目中泪水盈眶,“他们有许多人。我听师父说过九华四妖仙的事,师父也对他们深怀戒心,你……”

  “如果他们不惹我,我是不会招惹他们的,可知我也对他们怀有戒心,但绝不是害怕。小丫头,在高手眼中,人多并不表示稳操胜算,主动权操在我手中,我不信他们每个人都是通玄的真正妖仙。潜龙精舍的人够多了吧?结果如何?我走了,等我回来。”

  “小子,你一定要回来。”十方瘟神激动地抓住他的手臂,“小心珍重。”

  “彼此小心珍重,躲好,不论有任何动静,你们都不可以现身。回头见。”

  “张爷,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……”

  他拍拍姑娘的肩膀,转身昂然举步。

  他真的像是回到浙西老家,四年,在人海都会中奔波,虽则经过不少名山大川,但那都是人群生息的地方。

  这里,虽然他不曾来过,但那种熟悉亲切的感觉,依然具有强烈的吸引力。

  云雾谷真有洪荒丛莽的气势,感觉中,时光倒流了,他回到考验信心、勇气、智慧、生存的岁月,大有龙归沧海,虎返云山的感觉。

  发出一声震天长啸,他毅然奔入谷口。

  他等于是向强敌宣告:我来了!

  把人诱出在山林决战,这是他长啸的目的。

  黑龙帮的副帮主洪斗,真名号谁也不知道。

  这家伙工于心计,胸有城府,而且精明机警,也明时势识兴衰,目击张文季击溃霸剑天王一群人的神勇表现,可不想逞英雄冒不必要之险,所以和情妇设计,一面分散张文季的注意力,一面由情妇用寒魄阴功下毒手突袭,失败后知道昊天教主输定了,怎敢在潜龙精舍逗留?偕同情妇与十二名帮众,遁回玉虚宫享福,有难让大傻瓜昊天教主去当。

  他并没料到,昊天教主会出卖他。

  张文季要钓龙,他便知道不妙,早两年一帮一会曾经遍搜天下搏杀太岁张,太岁张要钓龙,已表明要找一帮一会算账了。

  一帮一会曾经追回不少被劫走的金银珍宝,但其中被太岁张黑吃分掉一半的赃物,永远追不回来,所以要搏杀太岁张。

  一帮一会本来在黄山聚会,由金龙罗龙文指挥,岂知徽州府的推官大人栗祈,奉御史林润之命进兵黄山搜捕罗龙文,罗贼与海贼一哄而散,罗龙文与一帮一会,躲回江西袁州严家藏匿。

  洪斗只带了十余名亲信,暗中前来帮助大乾坤手,准备谋杀三眼功曹,夺取江湖霸权。没想到大乾坤手是扶不起的阿斗,一个太岁张也应付不了,三眼功曹不但平安无恙,而且召集弟兄志切复仇,大局逆转不可收拾,这家伙哪肯与大乾坤手那些人有难同当?

  遁入云雾谷玉虚宫,他没想到昊天教主敢出卖他,但长啸声震撼山林,山谷应鸣声势惊人,这家伙心中有数,知道仇敌找上门来了。

  玉虚宫敲响了警钟,高手齐出。

  张文季那身暗青色的衣裤,在山林中活动有迷彩作用,他像一头饥饿的猎豹,眈视在不远处藏身石后,伸出脑袋监视入宫小径的两个伏哨。

  他并不急,一寸寸的从侧后方接近。

  雾影迷蒙,忽浓忽淡,不住地从地面涌升,浓时丈外不见影物,淡时视线可及五六十步。

  他利用雾气接近,脚下无声无息,枯枝败叶甚少,分草潜行没发生任何声息。

  两个警哨都是高手行家,藏身处十分隐密,分开相距丈五六,不可能同时对付两个人。

  接近至两丈内,两个高手警哨依然毫无所觉。

  他取出小竹管,塞入一颗精选过的干黄豆。

  一声轻响,黄豆脱管飞射,奇准地击中远处那位警哨的左太阳穴,贯入颅骨深抵脑内部,劲道惊人。

  小豆飞出,他也像一头饿豹,美妙轻灵地飞扑而上,抱住近处那位警哨的脑袋,一手勒住咽喉,将人压牢在长满鲜苔的岩石上。

  真像一头豹,扑上猎物的背部。

  第一次开杀戒,他的野性在山林中爆发了。在城市,世俗的道德规范,不容许他滥杀,即使他有杀的充分理由。但在山林中,他浑忘了世俗。

  警哨立即昏厥,下勒上压,比上吊更强烈,铁打的人也禁受不起他的打击。

  杀一个留一个,他要口供以便了解玉虚宫的虚实。

  谷中心的一座小石峰,像是从地底冒上来的一座石屏,高仅五六丈,直的隙纹生长着一些长不大的草木,远看玲珑可爱,近观却发觉无法攀登。

  顶上,盖了一间古色古香的起云亭,用绳梯上下,亭上可以观赏谷中的云雾涌腾奇景,云雾散时又可当作了望台。

  这座像屏又像亭的小石峰,其实是玉虚宫旁的游憩胜境,高耸在宫左像个巨人,保护着三进两层、古朴雅致花木扶疏的玉虚宫。

  担任了望的警哨,不在监视的位置上,而被倒吊在亭中,身上的绳索,连结在警钟的撞锤上。

  人先被弄昏,只吊了片刻便醒了,双手的肩关节被错开,疼痛得让醒来的人狂叫、挣扎、摇摆、晃动。

  “当!当当当!当……”警钟乱鸣,高低不等,挣扎愈急,响得愈快。

  “救命啊……”狂叫声也夹杂在钟声中轰传。

  两名劲装男女,攀援绳梯向上急爬,片刻便登上峰顶,抢入亭中。

  两个监视的人一被吊起,一被打昏躺在亭外。

  朱漆的亭柱上,用利器刻了八个字:

  “血光刀兵,太岁当头。”

  不但人已深入中枢,而且光临极不可能入侵的重地。

  在起云亭不但可以把玉虚宫看得一清二楚,雾散时也可纵览全谷。唯一可以上下的绳梯高有六七丈,任何时候皆在监视警哨的有效监视下,胆气不够臂力不足的人,想攀上谈何容易?

  血光是灾,刀兵是劫;意思是说:你们冲了太岁,灾劫光临。

  玉虚宫前面,竖了旗斗的拜天坛上,不知何时摆了一个身柱穴被制的人,突然狂叫救命。

  两个年轻俏丽,佩了剑的小女道姑,急急抢出将人抬回大殿,是一位负责巡谷的警哨。

  四个妖仙偕同宫中重要执事人员,将警哨被普通手法制住的身柱穴解了。

  “怎么回事?”大妖仙是个半百出头,仙风道骨颇具仙气的老道,身上佩带齐全,有剑,有拂尘,有八宝乾坤袋,可知早已有所准备,在宫中候客。

  可是,入侵的暴客不直接登门挑衅。

  “一……一个花面鬼怪形的人,从……从背后偷……偷袭……”警哨脸无人色,不住打冷颤,“他……他要弟……弟子传……传话……”

  “传什么话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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