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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〇


  这里十分方便,往下走是化城寺,往上走是正大门上禅堂和王灵官殿,往返片刻可到。

  化城寺是香会的总法坛,十灵官殿却是香客们超度亡魂的膜拜中心。

  大乾坤手终于摆出豪霸面孔,把听涛小院作为显示武力的临时山门。

  他有权这样做,防范对头再次行凶,就是光明正大的藉口,也摆出应付挑战的姿态,接受任何牛鬼蛇神的挑衅,等于是亮起灯吸引飞蛾。

  实力不足的人,只好望而却步,必须等候大乾坤手全家到寺院中参加法会,在万人膜拜中走险行刺,不然休想近身袭击啦!

  化城老店事故,大乾坤手是大赢家,声威更直线上升,更为引人注目了。

  但有心人都感到诧异,大乾坤手已经没有后续赶来的人支援,仍然是原有的三十余名男女,能应付实力更强大的人攻击吗?

  但午后不久,尚义小筑的执事大爷朱仁带了四位弟兄出现在听涛小院作客时,有心人总算明白了。

  原来大乾坤手已和尚义小筑的人搭上了线,两大豪霸并肩站,不许再发生寻仇凶杀事故,两次大血案已经够多了,两股强大的势力共同维持治安,谁还敢在太岁头上动土?

  两人手中捧了信香,夹杂在香客中,一步步向山上走,扮香客相当神似。

  听涛小院建在路右的山坡上,一条小径直通院门,长约百步,间或有一段段石级,路旁古松蔽天,在大道向上眺望,只看到松墙绿瓦,整座小院藏在松海中,无法接近侦查。

  “住在这里,绝对没有化城老店安全。”张文季一面走,一面低声说,“除了妇孺,二三十个人,挡得住高手的袭击吗?在化城老店,出了事就会惊动成千上万的香客,也会受到化城寺伏魔尊者一些高僧干预。而在这里,厮杀整夜,也不会有人过问,任何三流高手也可以轻易接近。入云龙一群侠义道名宿的住处,形势与这里相差不远,出了事附近无人可见,死光了也无人知悉。大乾坤手迁来这里,就不像一个威震天下的豪霸了。”

  “张爷,你怀疑什么?”荀明萱不了解他话中的含义,“在化城老店,他敢把所擒的四个人公然囚禁吗?维持治安的公人很多呢!所以得迁来此地呀!谁还敢在太岁头上动土?”

  “哼!他能不怕大奸严府的人捉住他剥他的皮?比起严家的实力,他差了十万八千里。”

  “严家远在江西,怎知他来九华朝山进香?”

  “严家一帮一会,眼线满天下,怎能不知?你说,你们是怎样知道的?”

  “这……六月初,我们就得到消息了。”荀明萱说,“消息证实他仅带了一家八个内眷老小,从南京走陆路进香,没想到他的人陆续赶来,人愈来愈多,所以我们大感人手不足,情急……”

  “情急就威迫色诱双管齐下,逼使一些高手名宿替你们卖命。”

  “张爷,我……我道歉……”

  “算了。”张文季苦笑,“我要解开一些疑团,以免心中困惑。你去找你的人,二更初你独自到我房中会合,各自小心,我往下走。”

  “张爷……”

  “你不能跟我走,二更初见。”他转身向山下走了。

  他找了一根趁手的竹杖,四尺长,可当打狗棍,匆匆向山下走。到了头天门,绕甘露寺的右面山坡,借草木隐身,悄然接近一座浓密的松林。

  登山的二十里小径,共有四座牌坊,称头天门、二天门、三天门和最高的正天门。

  头天门有著名的甘露寺,下距山脚的二圣帝殿只有五六里。

  松林前缘建了五座分散的小茅篷,平时没有人居住,供那些来朝山的行脚云游僧暂时栖止苦修的住处。这些苦行僧不想在大寺院挂单,住茅篷可以无拘无束,至少不必看大寺院僧侣的脸色。

  佛诞期间,这些茅篷全告客满。

  他绕至松林内,躲在一株巨松后向前窥伺。相距最近的一座茅篷,住的确是香客,有男有女,似乎这些香客都相当年轻。

  但林内林外,却各有一个监视四方动静的人。

  相距最近的另一茅篷,远在三十余步外,可听到隐隐人声,被草木所遮掩,只能看到朦胧的形影。

  他像一头猎食的猫,悄然接近林内那位监视香客,蛇行鹭伏,无声无息,脚下柔软的松针利于潜行。

  监视的人不可能永远站在某处不动,大白天视界良好,不需隐起身形潜伏,走动视野要广阔得多。

  刚从一株巨松后移出,身后闪电似的打击光临,右耳门一震,便失去知觉。

  张文季艺高人胆大,大白天他也敢袭击警哨,将人打昏拖了便走,远出百步外再将人弄醒。

  警哨是二十余岁的壮汉,被头巾蒙住了双目,脸抵压在积厚盈尺的松针上,俯压在地,双手反剪。

  他坐在警哨背上,双脚绞架住警哨的双臂,左手压住头部,右手用竹杖当刑具开始问口供。

  “你们为何还不上山?”他用怪怪的嗓音问。

  “呃……呃……你……”壮汉不甘心地挣扎。

  他双脚向前顶抬,壮汉的手吃不消,痛得失声狂叫,但脸被压下嘴被松针堵住,叫声不大。

  “叭叭叭叭……”竹杖在壮汉的臀部痛击。

  “你生得贱,皮肉不受苦不肯招。”他的双脚后移放松一两寸,减少压力,“再不合作,废了你的双手,肩关节的筋扭断,医不好的。再就是打烂你一身贱肉,把你丢到山窝里喂野兽。说!为何还不上山?”

  “预……预定明……明天。”警哨屈服了,“我们已……已经派人上……上山去了……”

  “是大宫主的丈夫,离魂仙客孔百禄吗?”

  “是……是的。”

  “为何要活捉大乾坤手?”

  “信……信使说,活捉才……才能追赃。除了已付的两千纹银赏金之外,所追出的赃,本宫可以分四成。所……所以,人一……一定要活的。”

  “混蛋!那是去送死!”他大骂,“凭你们天垣宫这几块料,怎敢侈言捉活的大乾坤手?”

  “大宫主说,布下离魂大阵,一……一定可以捉到活的,必定成功。”

  “去你的!简直在做白日梦。”他不再多问,一掌把警哨劈昏,“也许,我替你们制造三成胜算的机会。”

  回到大道,再往下走里余。

  上山的人多,下山的人寥寥无几。路旁不时出现一排排乞丐,有些则三五成群追逐香客乞讨,打发少的香客,甚至会受到讽嘲辱骂。

  他在一个老乞身侧蹲下,放下半串制钱,利用这短暂的片刻,快速地低声交谈。

  “不止七男女,兄弟,共十八个。”老乞丐飞快地说,“右面山崖的青布帐,三座。要小心,那些人傲气十足,悍野强横,来历不明。”

  “首领是女的?”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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