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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一〇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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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海神色凛然,向横江白练说:“俗语说,天有不测风云,人有旦夕祸福,小弟不是佞信鬼神的人,所以不怕说不吉利的话。小弟此行,吉凶难料,如有三长两短,大哥必须替小弟屠尽老狗全家报仇雪恨。大哥义薄云天,小弟深以为荣,必可替小弟完成心愿,请爱我一拜。” 他纳头拜倒,然后向雍玉说:“愚兄这次到保宁找壶中痴,那位老前辈是个怪人,人多了反而误事,贤弟可随老爷子迳赴南江相候。” 稍顿又同狂丐道:“老爷子,小侄必须赶往保宁,这儿的事,有劳老爷子费神善后了。” “哥儿,放心啦!月杪见,小心珍重。” 他的行囊放在茅屋处,无暇返回取来,好在江湖人的百宝囊中,经常带有金银。狂丐三人将金银取出交与中海,一声珍重,各奔前程。 保宁府,位于群山之中,城池却被水所包围。嘉陵江在本地称为阆中江,经过城南,东北西三面临池。出西门折向东北行,约十里地便是仙穴山。仙穴山的东面,面临宋江。在本地的名山中,仙穴山不算有名气,反而不如近城处的玉女房(盘龙山),更比不上城南江南岸的阆中山。阗中、盘山、眉山、辙盖、玉台、天目诸山,皆是神话甚多,风景绮丽的名胜地,壶中痴何以偏偏选在仙穴山隐世的,中海百思不得其解。 从朗池镇到保宁府城,计程两百卅里,当天他走了一百六十里,在保宁府所属的南部县落店。翌日一早登程,踏看寒风冷雨,同保宁赶去。 顺庆风声鹤唳,草木皆兵,龙虎风云会和黑旗盟的人如临大敌,活动频繁,他们忙了四五天,不但大地之龙失了踪,天玄剑也音讯毫无,一无所获,谁也不知道中海已经远在数百里外,保宁府是偏僻的山城,不是往来要冲,没有人料到中海会去保宁府。 中海在府城落店进食,午膳后,同店家打听有关仙穴山的风土人情和形势,然后踏上至仙穴山的小径。 寒风刺骨,细雨霏霏,他买了一袭蓑衣披上,脚踏多耳麻鞋。追电剑塞在腰带下,剑身上的银漆已经被他刮掉了。 今天,他的两仪心法已经大功告成,在外表上看不出异状,仅眼神似乎没有以往凌厉而已,变得明亮清澈,黑白分明。再就是他感到体外的奇寒,似乎对他毫无影响。驭剑时内力收发由心,刚柔随心所欲。也许是已查出杀父母的真凶,心中已有着落,他感到心灵的重压已除,感到身心无比的舒畅,百脉畅和,神定气闲,六合如一,浑身上下轻松极了。 沿登山小径向上走,先到玉台下院小憩。玉台下院在半山一座平坡上,观门遥向西南的玉台山。玉台山山顶建有一座玉台观,老道们又在这儿加建了玉台下院。由于道教的始祖张道陵在苍溪县与阗中接界的云台山得道,偕夫人雍氏登云台白昼飞升。因此,这一带的道观所祀奉的神像,大多是张道陵。也可以说,各处宫观的主持道官,绝大多数是从江西龙虎山派来的有道全真。 他知道必须花两三天时间,方可接近壶中痴。如果冒失地前往,决难如愿。因此,预定先从玉台下院的老道看手,同他们打听壶中痴的生活情形和为人如何。 他左手提了一个小油布包里,右手点了一根竹杖,头上的雨笠齐眉而盖,踏入大开的观门。 玉台下院规模不大,两进殿,前面的院子栽了些松柏花木,走道长不足五尺,直抵大殿。殿门大开,冷冷清清。站在观门向里瞧,只看到两名香火道人坐在拜坛下聊天,看到客人光临,瞥了一眼便不加理睬。大冷天,山路泥泞,寒风刺骨,冷雨霏霏,来的人决不是香客。 中海不嫌老道简慢,直抵殿前,升阶自顾自脱笠卸蓑衣,往廊柱下一丢,踏入殿门,装模作样向神像稽首,然后向两者道行礼说:“道长们请了,小可外乡人,不远千里慕名而来宝山一游,冷雨绵绵十分讨厌,可否让小可惜一席地生火烤衣?” 右首老道懒洋洋地站起,轻蔑地瞥了他的追电剑一眼,不表欢迎地说:“施主,敝院清苦得很,生火的地方虽有,却无柴炭生火,施主何不多走两步,到上面谯府的长苑商量?” “哦!但小可当真不愿再走了,可否在贵院室借宿三两天?小可当加倍奉上香火钱。” “对不起,敝院不曾建有客室,从不接待施主食宿。”老道断然拒绝,神色相当不友好,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面孔,而且语气中含有火药味。 中海淡淡一笑,不介意地问:“请问,贵院的主持法师………” “家师访友未回。施主,请吧,即使向家师罗喽,也是枉费唇舌。”另一名老道皮笑肉不笑地说着。 中海心中忖道:“这些老道的态度,似非修真养性之士。”但他的神色丝毫末变,笑道:“道长如此待客,难怪,难怪。” “难怪什么?你说。”先前拒客的老道不悦地问。 “难怪贵院如此冷清,香火冷落。”中海笑答。 “呸!岂有此理!你不高兴是不是?”老道发火了。 “小可怎敢?随口说说而已。”中海若无其事地答。 “不许你说,多管闲事。”老道怒叫。 中海不想生事,笑看转身,嘀咕道:“这里的老道好凶,像要吃人似的。” “站住!你胡说些什么?” 中海转身笑道:“好,站住就站住,道长可是回心转意,愿留小可在贵院借宿三两天么?” “告诉你,知趣些,坐在敝院逞口舌之能,不然你将会后悔无及。”老道气势汹汹地叫,口沫横飞,恶形恶像。 “哦!难道说,你们要吃人?不许施主留宿,大概贵院的道侣不干不净,怕人瞧出尴尬。听说,有些玄门羽士善制迷魂药,回春丹等等……” 老道勃然大怒,冲上就是一记“鬼王拨扇”,一掌拍来。 中海退后一步,笑道:“省些劲,道长,方外人嗔念过重,便会走火入魔哩!” 老道一掌落空,更为愤怒,跟上再来一招“黑虎偷心”,居然掌风虎虎。 中海大起反感,伸食中二指向攻来的拳背倏地敲下。 “哎唷………”老道狂叫,抱住大拳头不住揉动,鬼叫连天。 “抄家伙揍他。”另一名老道大叫,奔向墙角抄起一根栗木棍,抢上便待动手。 臂门人影倏现,一名头戴大雨笠的高年老道,和一个须发如银,挟看巨型酒葫芦的高大老人,出现在观门外。 老人身材高大,满脸皱纹,浑身湿淋淋,一双老眼布满了红丝,挟看酒葫芦的手有点颤抖,显然有点酒精中毒的现象。穿一身青棉袄,未带雨具。 两人已有八分酒意,踉跄抢入观门,向殿门走来。老人一面走,一面抹着沿颔飘下的雨水,一面笑着叫:“金尊清酒斗十千,玉盘珍馐值万钱。停杯投筋不能食,拔剑四顾心茫然……” 两老道见两人在观门出现,凶焰尽消,匆忙溜入后殿门走了。中海心中一动,突然接口道:“老伯,诗仙的诗虽好,但不应景奈何?小可改上一改。” 两个醉猫站住了,老人眯看醉眼,注视看阶上的中海,先打了两个酒呃,然后怪声怪气地问:“小伙子,如何改法?” “老伯请听。葫芦美酒斗十千,胸中块磊不值钱。前尘往事难下食,拔剑四顾心茫然。欲渡嘉陵寒塞川,将登仙穴恨满山……” “小子住口!”老家伙大叫,蹦跚冲前两步,脸上神色一弛,喃喃地说:“胡说八道,莫名其妙的。” 老道一把将他扶住,含糊地叫:“李施主,你醉了,说醉话啦!” “笑话!我壶中痴会醉?”老家伙眯着醉眼叫。 老道挽着他踉跄抢上台阶,向里叫:“清风、明月,你两个懒虫还不出来?” 先前和中海动手的两个道人从殿后踱出,不情愿地说:“师父,又……” “不许胡说,快扶李施主入内安置。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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