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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〇


  “小老儿也落了店,住楼上。那儿未留有客人,甚是清静,何不上楼细说?”

  中海点点头,到了柜旁交代店伙将包里送至楼上,说是包里不再交柜,说不定午间要动身上道。

  楼上没有其他客人,三人在樊老人铺盖上落坐。樊老人仔细打量中海片刻,然后慎重地问:“老弟,你是不是跟踪老夫许久了?”

  中海不住摇头,说:“小可从湖广来,十月中旬动身,冬日水浅,船行不易,两天前方在合川舍舟就陆,对老伯陌生得紧。”

  “那么,你怎知老朽与木莲花苑的事?”

  “小可在青痣虎三人谈话中略知一些,如此而已。”他将所听到的话一一说了。

  樊老人低头沉吟良久,仍困惑地说:“不错,青痣虎确是龙虎风云会的人,但……但迷魂门的两个小辈,怎会投入龙虎风云会的?怪事。”

  “老伯,事实俱在,不容置疑哪!”中海坦率地说。

  “青痣虎是成都分坛六大煞神之一,夜袭木莲花苑可能有他一份。如果他是从成都起便一直钉住老夫,那……怪事,他足有余裕可以召集党羽下手,为何迟迟未发?”

  “据小可猜测,他们要从老伯身上,找出与老伯有关的人,以便一网打尽!”

  “唔!似乎甚有道理。樊公公,我们怎么办?”少年人急急地问。

  “这位小兄弟是……”中海问。

  樊老人虎视耽耽地钉着他,问道:“老弟台,你真是到顺庆来购药材的人么?”

  中海打开里剑的布囊,现出追电剑,说:“老伯大概曾经有所风闻,小可乃是与龙虎风云会誓不两立的大地之龙龙中海。”

  樊老人吃了一惊,喜形于色。

  少年人一蹦而起,长揖到地,喜悦地说:“原来是龙大哥,久仰大名,如雷贯耳,想不到无意中有缘幸会。”

  “你……”中海迷惑地问。

  “小弟路璧,大峪山雍玉是我的表哥。”

  中海大喜,赶忙回礼说:“这么说来,璧弟必定知道雍少山主的近况,他目前怎么了?璧弟与四绝秀士路老前辈……”

  “那是家祖父。唉!大峪山目前已是龙虎风云会的巢穴了。”路璧叹息着说。

  中海心向下沉,急道:“糟!他们竟迫不及待地下手了?”

  “是的,他们早已有所准备,志在必得,如果不是……”

  “那是多久以前的事?”中海抽口凉气问。

  “快三个月了。”

  “狂丐西门老爷子不是去了大峪山么?”

  路璧长叹一声,黯然地说:“如果不是大哥请西门老爷子走一趟大峪山,大峪山可能已经全军覆没了。当天午间西门老爷子到达,同来的尚有巴图活佛和枯骨魔僧,他们是浴血从小径杀入峪中的,匆匆传警,姑丈和玉表哥云笙表姐立即准备,全寨的弟兄齐心合力,在初更时突围而走。恶贼们百密一疏,未料到救兵从天而降,更未料到寨中弟兄会从山后突围,反而杀出一条血路,由前山脱身,利用羊皮浑脱舟从渭河撤走,追之不及。突围时,姑丈领先开路,碰上十余名剑术通玄身怀罡气绝学的蒙面高手,身负重伤,幸得千手哪吒云叔带了十八铁卫赶到,以飞刀和大弩击退恶贼,抢救回生。据西门老爷子说:那些蒙面人中,有长春子和老道所收的甘凉四弟子在内,难怪如此了得。”

  “璧弟,你爷爷呢?”

  “不久前,有人传说我爷爷在河南行道,那是不确的。我家在金沙江畔隐居已有二十年,与蛮夷化外之民为邻,距大凉山不远。即使家祖父出面,也不可能和长春子论长短了。家祖父二十年前大病经年,体力急剧衰退,真要动刀剑,还不如我姑丈呢。”

  中海抽口凉气,苦笑道:“天下间能制长春子的人,以前是你爷爷。唉!你爷爷既然……这么说来,唯一的希望,只有寄托在缥缈仙子老前辈身上了。”

  樊老人接口道:“龙老弟,假使缥缈仙子能制长春子,木莲花苑怎会化为瓦烁场?”

  “老伯……”

  “老朽樊昌,江湖匪号是铁掌拂云……”

  “哦!原来是峨嵋三圣祥光大师的高足,在下失敬了。”中海改容肃然地答。

  峨嵋三圣,是前一代峨嵋派的高僧,佛门绝学誉满江湖,但他们极少下山在江湖行走。三圣最后涅盘的是祥光大师,已经是三十余年前的事了。

  铁掌拂云暗然苦笑,往下说:“缥缈仙子算起来该是老朽的表弟妇,她的夫婿蓝昌儒,乃是老朽的表弟,是姑表亲。蓝家世代书香,昌儒表弟一代名士,除了舞文弄墨之外,手无缚鸡之力,却娶了一位武艺超凡入圣剑术通玄的妻子。表弟妇自从脱离江湖后,相夫教子不问外事,连两个爱孙也仅传授练气术而不传拳剑,她自已的功力也退步多多,练武的人,最忌持之无恒,年登花甲,即使用功勤练,也仅能保持原有的成就而已,欲想精进更是难上加难。她既然不再勤练,想想看,她怎能和不断苦练雄心勃勃的长春子相比?今年初春,报应神费老弟从西倾山回来,冒险探出长春子的可怕阴谋,赶到木莲花苑找我,要老朽将表弟妇请出,以挽救江湖劫难。表弟妇有自知之明,坚决表示无法担当重任,要费老弟速去寻找四绝秀士出山。但四绝秀士的下落却无人得悉,天下茫茫,到何处去找?费老弟以为我表弟妇只知独善其身,苟安田园,有失侠义英雄去暴除奸的本色,一气之下,旧病按发,大病半年,在老朽那儿养病,几乎不起。直至两月前,风声紧急,老朽已从永嘉镖局的朋友口中探出龙虎风云会的人已大举入川,知道大事不妙,便自行作主,封锁了木莲花苑。同时力劝家表弟秘密迁居九龙山,妥善安排应变事宜。果然不错,刚安排妥当,十月初,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,强敌群至。表弟妇仅手刃三名恶贼,便被一阵令人难以置信的琴音所制,蓦尔倒她,要不是琴音及时中断,恐怕那晚尔等出面相抗的十六人中,必将无一生还,那晚老朽也受了伤,费老弟却落人恶贼手中,却被一个蒙面人暗中救走,得庆重生。月前,路小扮带着他爷爷的手书,找到了九龙山,说及大峪山的事,并请表弟让表弟妇出山收拾江湖残局。四绝秀士还不知表弟妇已经不复当年了呢。费老弟知道所有消息后,认为对两位足以制长春子的高手已无任何希望,留书不辞而别,说是要到嵩山恳求少林派出面挽救江湖大劫,老朽不放心,同时路小扮也希望到河南寻找四出找帮手的姑丈大峪山主,因此我两人便追下来了。到了顺庆府,便失去费老弟踪迹,正在进退两难呢。”

  中海大惊,顿足道:“糟了!丙然是他老人家。”

  “是谁?”铁掌拂云惊问。

  “费前辈,他已落人恶贼手中了。”

  “什么?你……你怎么知道?”

  中海将从松林铺得来的消息一一说了,最后说:“龙虎风云会的高手将在两天之内赶到,小可必须及早将费前辈救出。如果等到他们的高手赶来,大事去矣!”

  “你知道人囚禁在何处么?”铁掌拂云急问。

  “按情势来看,永兴场的恶贼必定撤走了,九成儿已撤入了西山。”

  铁掌拂云搓掌焦急地说:“相当辣手,那西山是一片古森林,坑谷甚多,方圆百十里,有数十座小山峰。西南抵涪江左岸,山都不太高,但易于藏匿,如何找法?”

  中海沉思片刻,断然地说:“事急矣!我们必须分头行事。希望前辈入山搜出他们藏身的秘窟。璧弟劳驾跑一趟松林铺,找罗志超等候黄老四,跟踪那家伙入山。小可即刻启程投奔阎光,借他一臂之力,唆使他们到西山扫室犁穴,驱虎相斗,他消息灵通,早有提防,必定知道恶贼们的巢穴所在。以两日为期,每日初更正二更初,在此地交换消息,探出巢穴所在后,咱们可以火速下手救人。两位如果认为可行,便可分头进行,怎样?”

  铁掌拂云仍在思索,他又加上两句:“老伯有何高见,尚请见示。”

  铁掌拂云一掌拍在膝盖上,断然地说:“老弟,除此以外,别无他途,咱们就依计行事。”

  “好!咱们就分头行事。”中海站起说。

  “龙大哥,今晚是否要回店交换消息?”路璧问。

  “今晚不必见面了,如有消息……”中海一面说,一面走至壁间,指着窗口上方的一道框缝往下说:“可用纸写好塞在这儿便可。老伯最好抽空先查问店家,费老是被他们弄走的。”

  接着,他交代路璧有关松林铺的事,一声后会,先告辞下楼而去。

  已证实四绝秀士和缥缈仙子不可能重出江湖,即使重出也无法和长春子一争长短,他心中焦急万分。

  看来,今后的成败,都系在他一个人身上了,假使两仪心法未能练至化境,一切努力皆属徒然,安危系于一身,他感到万分惶恐,心中暗暗叫苦。

  也因为这些凶讯的刺激,他开始加紧鞭策自已,必须加紧苦练两仪心法,参研电剑的精奇剑术,希望能配合自已的如意身法,悟出更神妙更凶猛的招数,以应付不久即将到来的惨烈狠拚。

  在此之前,他确是存有依赖之念,深信四绝秀士和缥缈仙子两位高人决不会置身事外,袖手旁观长春子荼毒江湖,定然会挺身而出力挽狂澜。

  同时,他对自已报仇大事,始终无意暂时丢开,并未将全付精神放在对付龙虎风云会的事上。而且也顾忌太多,不敢挺身而出揭发长春子的阴谋诡计。

  铁掌拂云和路璧,带来了晴天霹雳似的消息,他更在恶贼们的口中探出长春子果然不出所料,在河南组起英雄会来了,他已绝了依赖的念头,也激起了无边豪气,慨然以挽救江湖大劫为己任,义无反顾,个人的恩仇算不了什么,他必须挺身而出,无畏无惧地向不甘屈服的江湖朋友们攘臂高呼,群起而攻勇往迈进。

  他换了一身夹缎子紫蓝色劲装,外罩一件羔皮袄,腰悬追电剑,带了百宝囊,大踏步出了店门,换了装,他像是变了一个人,风尘之色尽除,成了一个雄健如狮英气勃勃的年轾豪客。

  巧极了,街北来了一群人,由两个奇形恶相,高大骠悍的中年人率领,大踏步到了店前,左首那人双睛深陷,发射出险恶的眼神的大勾鼻似鹰啄,尖嘴缩腮,留着鼠须,佩着一把爪形兵刃。这人在店门口一站,向后叫:“赵师父钱师父,你两人把守住店门,那两个王八蛋会回来取行囊的,来了必须将他们拿下,死活不论。”

  “是,在下遵命。”身后出来了两个人,大声答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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