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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八


  “乖乖,谁敢听,他们把楼上的人全赶走,说是谁敢上楼就宰谁。小的送菜上来,只听一个美的教人心荡神摇的女人,说什么一切有堡主等等,听得小的直打哆咦,连多站一会儿也怕得紧哩!”

  文俊毫不在意,饱餐一顿后回店。第二天,起程走了。

  由宜黄沿宜水向上游三十余里,再折向东,距棠华镇不过卜余里,群山环抱中,有一座小小道观。观名“玄都”,共有三进两院,规模不算大,北麻山的其它道院,相去远甚。

  玄都观主是个年届百龄的有道全真。道名“无极”。当他穿起全真法服,戴起九染冠,那松风古月似的风致的气概,端的是仙风道骨,神仙中人。

  无极观主在附近两府四县中,无人不知他是个有道行的全真,尊称老神仙而不名。可是在漫长的三十年中,谁也不知道他是一个武林健老,江湖名宿。

  这天一早,玄都观来了个身材雄伟,风华绝代的褐衣少年,背上一个小包裹,腰中,插了一个两尺长的旧包裹,肋下斜挂一个破口袋。他入鬓剑眉微蹩,似乎有点儿忧心重重,他就是小文俊。

  红日仍隐在东山下,晓风送爽,令人心神为之一爽。玄都观的全真们,早的例行功课刚结束不久,观门两侧道旁的两行翠柏下,正有一双小道侣在洒扫。

  一看这少年人大踏步而来,一位道长怔了怔,然后神色一正,放下扫帚向文俊迎来,稽首为礼道:“施主您早?小道松风,请问施主一早即到敝观,不知有何贵干?”

  文俊稽首道:“在下梅文俊,来自江陵奉老师遗命,求见师伯无极观主,有劳道兄通报一声。”

  松风脸色一变,忙说:“施主且请稍待。”

  也不先请文俊入观,径自入观去了。

  片时,观内步出一个面如青风古月,眼中神光充足。脸上微现惊疑的高龄全真,后面跟着松风。

  文俊虽未见过师伯师父平时也从未提及,但练家子。已中的神光,绝逃不过有心人。凡是目朗鬓丰之人,不用说,准是功力到家的内家高手要是再加上两太阳微鼓,必是内外交修的名家。

  尽管这老道装得象下平常人,但是文俊一看就知准是师伯无极道人,赶快抢前数步,推金山倒玉柱纳头便拜,叩首再三说:“徒侄梅文俊,奉先师沈公遗命,自湖广省投奔师伯,愿师伯圣寿无疆。”

  无极道人脸色骤变,向两道童略一挥手,两道童急急隐入观中。

  无极道人突一咬牙,脸色一变,冷冰冰他说道:“贫道无极,方外之人,独自苦修,何来师弟?更不识谁是沈公,小施主认错人了,不敢当小施主大礼,请起。”

  文俊脑门中轰的一声罔然不知所措,叩首触地有声。虎目中隐现泪光,说道:“师父被宇宙神龙所害,横死白鹿岭,含冤一载有余。徒侄无能,欲报血仇,却力不从心,师父他老人家临死授命,着徒侄投奔师伯苦练武功,日后仗剑诛仇,以慰师父在天之灵。师伯,你老人家念徒侄一片诚心……”

  无极道人脸上脸色瞬息万变,不等他说完便止住他说道:“施主请勿作惊人之语,贫道自凯不问红尘是非,施主所说,贫道大惑不解,何苦为本观带来是非,贫道少陪。”说完,头也不回入观去了。

  文俊只觉气血向上一冲,感觉眼前发黑,无极道人走了好半天,他仍一无所觉直待松风和另一道童黯然走过他身边,他方神魂入窃,猛地他站起,疯虎似的抢入观门。门内是一条青石走道,自观门至玉皇殿前,横亘一个大院庭,花木扶疏,中有拜坊和案几,别具一番气象呢!他冈一抢入石道,突然大殿内响起三声钟鸣,走道四周现出六名神情肃穆,容相壮严,年约四十余的中年道人,手中各有一把杉、木剑,斜置胸前,剑尖微吐,左手剑诀当胸,微向前引,将文俊四下一围。除挡住进路那位外,其余五位全都眼观鼻鼻观心。

  挡在当中的老道说道:“施主请留步,还是离开此地为好。敝观道侣,一向不问江湖是非。早上观中尚无游客,没人会将今晨之事传出江湖,施主还是请走罢!”

  文俊这时心中已经平静,反而从容。大凡练剑有成的高手,都有一种修养。和反应异与常人的机智。

  看六人所站方位,正是玄门正宗的“六合剑阵”。这与“七星剑阵”同称“剑阵之父”,六合剑阵,以“合”安诀饮誉武林,七星之“变”,六合的“合”,变则鬼神莫测合则力可推山,就算你是一流绝顶高手,绝难禁受六名高手的合手,自上下四方如雷霆万钧似的一击。

  文俊是剑道行家,故一看阵势和六名道人的神色,心中惊然而惊。

  一比一,他自问深有自信,但要在剑阵中图个侥幸,那是难以想象绝不可能之事。

  他、傲骨天生,意志坚强而倔将,这次千里迢迢,乞师伯收容传艺,不过是碍于师命,不得已而求人之举。他知道无极道人生性凉薄,也许是脾气古怪,或许是师父生前,师兄弟之间,有什么恩怨,故闻师弟死讯,竟会一无表示,并一口否认师兄弟的关系。

  小文俊不由义愤填膺,只觉心潮直涌,瞪目大叫道:“诸位道兄弟,小可必须再见师伯一面。如师伯拒绝,小可即拍腿走路。梅文俊不是天生贱种,不惯摇尾乞怜.只是不到黄河不死心,只消师伯再说声不管,今生今世,梅文俊绝不踏入此地半寸。”

  说完,神色凛然,一步步跨出。老道脸上肌肉似乎在不住抽搐,但却强忍住哀伤表情,暮地朗声道:“站住!听我一言。”

  文俊面罩寒霜,眼中神光倏现,“蹬蹬蹬蹬”又跨出几步。

  老道长退后三步,阵势随着移动。他厉声说道:“小施主,你要以身试阵么?不听贫道劝告,你将后悔嫌迟。”

  文俊冷笑道:“六合剑阵没有什么了不起的,大丈夫生而何欢,死而何惧!能死在玄都观,梅文俊正求之不得。”

  说着,又跨前两步。

  老道幽幽一叹道:“痴娃儿,你这是何苦?总有一天。你会发觉你今天的设想错误,将会悔恨终生。”

  文俊迫近老道身前四尺,剑眉倏扬,握住夭残剑把,悲愤地仰天凄笑道:“梅文俊投身武林,眼见武林朋友自相残杀,利益所在,六亲不认,梅文俊大失所望。反正江湖目下已无是非可言,也无恩怨可说,梅某今后要任性而为,走一步算一步。看诸位都是剑术行家,梅文俊要拼一腔热血,看玄都观的人还有良心。”

  正待亮剑,要地表影一闪,无极道人脸上神色微带紧张,自侧殿电射而出。文俊在一恨之下,“啪”一声跪响左颊挨了个清暴耳光,这一下不算轻,只打得眼冒金星。

  耳听无极道人厉叱道:“蠢材!你知道死有泰山鸿毛的道理吗?贫道既说过不问世事与武林一无牵挂,你既然不是天生贱种,还在这儿卢梭则甚,要试剑阵,哼!凭你也配,给我快滚!”

  说着说着,无极道入似乎有点支持不住,浑身发抖,脸上青又变黑,筋肉不住抽搐,眼角微显泪光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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