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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一七


  商大娘领先而行,晴天霹雳降阶相迎,拱手笑道:“大嫂不远千里光临寒舍,蓬荜生辉,稀客稀客,商大哥一向可好?”

  “多承垂注,拙夫倒还朗健。培老在家纳福,好安逸。怎么慧净师太也来了,孩子们,来见过汪爷爷与慧净师太。”商大娘一面说,一面路上台阶。

  “先到里面坐,请。”

  众人入厅,小一辈的人先上前行礼,方分宾主落坐。

  仆人献上香茗,晴天霹雳说:“今天是怎么风,居然把大嫂吹来了?听说大嫂在家纳富含贻弄孙,极少在江湖走动,怎么突然又动了游兴?”

  商大嫂摇头苦笑,说:“怎么纳福,老身一条劳碌命,那有清福可享?这次带了小孙出来见见世面,没想到一到江西便出了大批漏,唉!别提了。”

  “怎么回事?唔!看样子,这次咱们这些树大招风的人,都得出出应劫了。九天玉龙,与宇内三邪袭击高桥村,群魔乱舞,冥府妖婆适逢其会出现,这件事更形复杂。慧净大师偕同龙姑娘做说客在先,大嫂造访于后,决非偶然。说吧,大嫂,是不是山海夜叉真的出现,大祸临头了?”

  晴天霹雷似有所悟地说。

  云姑娘一怔,向慧净老尼欣然问:“师太老前辈,玉雯妹也来了?”

  “来了。”

  “她……”

  “她与汪施主的孙少爷和孙干金游山去了,大概不久便可返回了。”

  商大嫂叹口气,说:“老身是从云姑娘口中,知道高桥村的事,山海夜叉重出江湖,我们并不见得怕他。”

  “那……大嫂又担些甚么心?”

  商大嫂将在九江与七星盟冲突的事说了,又道:“嘴上无毛,做事不牢,松儿沉不住气,鲁莽从事,既末抓住对方的罪证,又不知用机智解困,出事后更意气用事,竟然着了对方的道儿,在官府落了案,牵连了云姑娘,你看糟是不糟?”

  晴天霹雷哈哈狂笑,说:“大嫂,你未免太杞人忧天。老实说,武林人以武犯禁,在官府落案平常得很。在江湖闯荡,去暴除奸行侠仗义,那能一切按规矩行事?以在下来说,至少在二三十处府州落案,还不是平安无事?只要对方确是人所共弃的歹徒,官府不会追究的,官样文章马马虎虎,你根本就不用担心,小事一件。”

  慧净老尼却在发愁,忧心仲仲地说:“商施主,你们废了杨娟,这件事不妙,大大的不妙,糟。”

  “怎么啦?七垦盟的人,杀了岂不大快人心?”晴天霹雷不解地问。

  慧净老尼长叹一声,苦笑道:“目下咱们耽心的不是九天玉龙,而是山海夜叉,冥府妖婆带走了方士廷,年余音讯全无,显然已至山海夜叉处投师学艺,正是咱们耿耿于心难以释怀的事。那杨娟是方士廷的知交,他与七皇盟的交情皆系于杨娟身上,这一来,这件事岂不令人忧虑么?他找到了借口,不知要掀起多大的风波哪!这……”

  她将方士廷为了替翻江鳌与另一位姑娘复仇,不惜在南昌掀起狂风巨浪的事说了。最后,她又说:“一波未平,二波又起。这次的风暴,不知要有多少人遭殃了,我佛慈悲,但愿他不会随山海夜叉学艺,不然武林危矣!”

  晴天霹雷不以为然,冷笑道:“大师未免长他人志气。灭自己的威风,多虑了,即使夜叉师兄妹亲来,咱们也应付得了,正好趁这机会埋葬了这些宇内凶魔。”

  厅门外出现一名健仆,入厅行礼禀道:“外面有一位来自九江的青年人求见主人。”

  众人一怔,晴天霹雳问:“是甚么人,姓甚名谁?”

  “是个年约二十上下的英俊年青人,穿蓝缎子劲装,佩剑挂囊,气概不凡。他拒绝通名,要求见主人。”

  “哦!请他进来。”

  “是。”

  商大娘心中生疑,说:“从九江来的人,老身暂且回避。”

  主人会客,原先的客人大可不必回避。

  但来人来自九江,老太婆自动回避,晴天霹雳也做就不便拒绝,说:“大嫂请至书房坐,请便。”

  慧净老尼也不想见客,六个人进入右厢的书房,掩上房门留心倾听厅中的动静。

  不久,仆人领着客人入室,一进门,凌厉的眼神便迫住了晴天霹雷父子。

  晴天霹雳久走江湖,第一眼便看出不对,含笑上前点头为礼问:“老朽是本宅的主人,请问老弟尊台贵姓。大驾光临蜗居有何见教?”

  来人是方士廷,他取出巡捕身份的腰牌递过,说:“老丈请先查验在下的身份,在下是办案来的。”

  晴天霹雳心中一跳,硬着头皮问:“办案?尊驾是……”

  “九江府巡捕,追踪一男四女而来。”“请问……”

  “早些天下了一场大雷雨,而这一带的小径行人不多,前面那座三家的村民,曾经亲见这五名男女要犯不久前通过该村,小径上的足迹,说明五名要犯已到了宝宅,请问老丈?”

  “老朽洪逸民,请问你所说的要犯……”

  “她们是白莲会的女妖,在九江西门外大白天当街杀人掠人。在下奉令追捕凶手,捉拿女妖归案,如敢拒捕,格杀不论,收容凶犯,与凶犯同罪。本府已行文天下,贵府恐已接到公文了。老伯,可否请那五位客人出来见见?如果不是凶犯,在下得另找线索。”

  “凶犯是些甚么人?”

  “是河幽谷关披云小筑的大闺女云莹,广是陕西安府的商大娘任蓉,武林朋友称她为散花仙子,名列风尘三杰之一。”

  晴天霹雳冷笑一声道:“阁下知道她们的名号,竟然敢独自追捕?”

  方士廷已从对方的眼神中看清了一切,对方的口吻也表明出非常人的身份,如果是普通村民,皆称公人为公爷,怎敢乱称“阁下”?

  当然,商大娘在此地落脚,也说明了宅主人的身份了。

  他脸色一沉,先问:“老伯姓汪,大名恐伯不是逸民吧?”

  “不错。”

  “大名是培杰么?”

  “对。”

  “风尘三杰的晴天霹雷汪培杰,对吧?”

  “正是区区。”晴天霹雳沉声答。

  “那么,在下找对人了,请叫凶犯出来。”

  “你带了多少人来?”

  “区区单人独剑。”

  “你好大的胆子。”

  “上命所差,不胆大也不行。”

  “你回去吧”晴天霹雳挥手叫,转向仆人道;“送客送出十里外,免得他记不得回去的道路。”

  方士廷嘿嘿笑,厉声问:“阁下,你存心窝藏凶犯么?”

  “窝藏又怎样?”

  “哈哈哈哈……”方士廷仰天狂笑。

  “你笑甚么?”

  “哈哈!风尘三杰,是江湖朋友公认的白道侠义英雄。但闻名不如见面,委实令人大失所望。像你这种窝藏匪类,目无法纪,公然与官府执法的人作对,是非不分,无法无天,你行甚么侠?你仗甚么义?你与那些作奸犯科的贼种匪类又有何不同?如果你这种作为也算是侠义英雄,侠义英雄未免太不值钱了。哈哈。——”

  “住口冲晴天霹雷暴怒地叫。

  “在下为何要住口?你不敢听老实话么?”

  “废话!你知道被杀的人是何来路?”

  “不管凶犯有何道理,叫她们到公堂分辩好了,在下只知奉命行事,不问谁是谁非?你这位行侠仗义。去暴除奸的侠义英雄,是否肯打算助在下擒捕凶犯归案?”

  方士廷词锋犀利,步步迫人,以侠义两字迫对方走上绝路委实另人无法招架。

  晴天霹雳气得要死,但却被迫得无法发作,口气一软,说,“阁下,不要欺人大甚,散花仙子与云姑娘皆是武林白道……”

  “在下不管她们的为人如何。那与我无关,公事公办,是非由知H府大人处理。你阁下是武林共仰的英雄豪杰,明白事理,不用在下多加解释。你总不能说,只要是白道英雄,便不受国法管束。对不对?何况世间有许多面呈忠厚,心怀奸诈之徒,表面时光行仁亡仗义,暗地里为非作歹男盗女娼……”

  “住口!”

  “你想怎样?”

  “你给我快滚!”

  “哼!窝藏要犯,阁下,你得应了。先礼后兵,在下礼数已尽,你已经失去自清的机会了。”

  “气死我也!”

  “你不能死,你还得打官司。”

  “哼!你凭甚么敢在老夫面前如此无礼?”

  “凭公与理两字。”

  “狗屁!”

  “这才是你的真心话,这就是你们这些所谓白道英雄的嘴脸?”

  “世纶,赶他出去。”晴天霹雳怒吼,气得吹胡子瞪眼睛,几乎气炸了肺。

  “在下是不怕吓唬,你们父子两人是拒捕,抑或是乖乖就缚?”

  汪世纶早已按奈不住,有其父必有其子,他也是个霹雳火暴性子,大吼道:“闭上你的臭嘴!你凭什么敢如此大言?”

  方士廷冷笑一声,一字一吐地说:“凭我桐城浪子方士廷的名号,就敢如此大言。”

  晴天霹雷父子心头一震,脸色大变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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