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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二八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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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久久,远处来了一个行人,走近时看清是他,含笑点头打招呼:“哦!是张东主,好久不见,到舍下坐坐,好不?”

  他神魂入窍,苦笑道:“原来是曹老板,确是久违了。在下要到康兄处走走,改日有暇当趋府拜望。再见。”

  “张东主请便,再见。”

  曹老板走了,他方乘机转身,小巷寂寂,那有半个人影?

  他叹息一声,自语道:“老不以筋骨为能,我确是老了。岁月不饶人,我已年届花甲,何苦仍不服老,在人前争强斗胜管闲事?算了吧!你这条无爪老龙。”

  他动了蹈光隐晦之念,迈开步向前走,走伐显得懒散,似乎一下苍老了十年,英雄末路的感慨油然而生。

  敲敲八爪鱼的院门,里面有人拉开门上的小窗孔,讶叫:“咦!是闻老,稀客稀客。请稍待,小可开门。”“不必了,顺道经过而已。令主人在家么?”“不在。”“他……”“上午有人送来一封书信,家主人整天心神不宁,随即外出,至今未返。”

  “哦!令主人回来后,请代致意,在下告辞。”

  “小的不送了。

  离开康家,他顿感天下茫茫,不知该往何处法,便信步出了小巷,扑奔广润门,想到三江船行万人雄该已到家了。

  前面是铁柱延真宫,也就是后来出名的妙济万寿宫。远远地使看到街旁挤了一堆人,向宫前的广场指指点点。宫前的大柏树下,有一群人在议论纷纷。

  他接近衔旁的人群,向一名中年人打招呼,笑道:“咦!胡少东,你怎么做起鸣锣示众的人来了。”

  胡少东主颇为同意地说:“闻老打趣了。刚才我亲眼看见一个戴雨笠穿蓑衣的人,在铁柱宫前挟走了老道清虚子。”

  “哦!是绰号叫铁卜神算的清虚子么?”

  “是他,没错。”

  “往何处去了?清虚子没反抗?”“只听到他叫了一个救字,两人便相扶着向城门方向走了,清虚子像是走不动,但脚下很快。”“挟他的人长像如何?”“雨笠戴得太低,看不清,身材很高大。”他心中一跳,自语道:“南昌大劫至矣!他已在动手了,铁卜神算曾经参予追逐方士廷,这次凶多吉少。”第三个失踪的人是铁卜神算清虚子,光天化日之下,在铁柱宫前被人挟持;出了广润门便失了踪。

  五爪龙与万人雄皆受到警告。局外人江湖名宿八爪鱼接到了恐吓信,被警告不得干预南昌的风风雨雨,不许介入双方的纷争。

  当然,其他接到警告信的人为数不少,只是他们为了颜面不愿声张。也有些人明里不动声色,暗中心里不快,决定与寄柬人周旋。

  去年曾经参予迫杀方士廷的人,无形中被孤立起来了。平时,曾家经常有宾客临门,这时,已经变得门前冷落车马稀。世态炎凉,不能怨天尤人,谁愿意强出头目寻烦恼惹火烧身?

  当晚,又有两人失踪,那是五桂坊的神刀李胜,与南浦的门神邓孝。

  这天,城西北章江中的扬子洲,洲西来了一艘小渔舟,悄然驶入江岸的枯苇内,一个渔夫肩扛了钓竿,穿了蓑衣戴雨笠,走向洲东的扬子村。

  洲方圆廿里,上面矮林散布,枯苇高与人齐。洲东的扬子村共有百十户人家,有一大半是渔户。洲上有渔人往来,平常得很。村东首住了一家姓封的人,主人封权,绰号叫海锹,这位封爷身材修长,年已四十出头;任职五湖船行,是船行的大管事,也是东主铁背苍龙的得力助手,上次追杀方士延,他是调动船只出尽死力的好汉,他绰号海鳅,水性当然大佳。铁背苍龙失踪之后,五湖船行人人提心吊胆,一夕数惊,日虑大祸之将至。

  海鳅封权自不例外,他替东主耽心,可是已出动了所有的朋友打听,消息却如石沉大海,少不了忧心仲仲,极感颓丧。

  他忙了两天,搞得精神困顿,眼中充满了血丝,显然需要休息,因此昨晚便离开船行,回家歇息一宵,以便养精蓄锐恢复疲劳。

  一早,仍然细雨霏霏毫无晴意,他年已四十,仍未成家,乃弟年及三十,但已是儿女成行的人了。

  他打开柴门,抬头看看天色,自语道:“大概十天半月中晴不了,春讯快到了。”

  他穿上油绸做的雨披,戴了笠帽,出门带上柴扉大声说:“二弟,我走了,有人找我,叫他去船行找。”

  “今晚还是回来睡吧,你真的要休息了,再拖下去,要拖垮的。”

  屋内有人叫。

  他揉揉布满红丝的大眼,说:“我理会得,小心门户,叫侄儿女们不要出去乱跑,晚上有空我才能回来。”

  刚踏入雨中,对面过来一个老渔翁,招手叫:“封管事,到城里去么”?

  “是的……”他讶然招呼。

  “呵呵!你真是贵人多忘事,我是凤凰洲的秋水翁,两三年不见,难怪你给忘了。”

  “秋水翁?抱歉,小的记性坏,委实记不起老伯了。老伯到敝洲……”

  “昨晚上在贵村喝多了,今早要进城走走,正好同路,走吧。”

  海鳅封权是船上人,自然不可能认识别一洲上的渔夫,毫无戒心地走在老渔夫身左,向码头上走。

  从村口到码头,约有半里地,水涨时不至淹村,小径两侧全是刚抽芽的芦苇。走了百十步,老渔夫笑道:“大管事,洲西有一艘原来的空船,不是鬼船,可否请向贵村说明,将这艘船送给老朽使用,可好?”

  “洲西漂来了一艘船?”

  “是的,是一艘快船。”

  “会不会是……”

  “管事要不要去看看?”

  “这个……小可无暇……”

  “去看看无妨,好像上面有一封书信,可惜老汉不识字。”

  “真的?”

  “怎么不真?好像还有一把刀呢?”

  海鳅封权一时好奇,终于上了大当,说:“好,我们去看看。”

  两人匆匆走向洲西,不久便到了洲岸旁,四下无人,雨蒙蒙。

  “船呢?”他问。

  老渔夫止步转身,笑道:“在芦苇中嘛,你没看见?”

  他大吃一惊,急退八尺叫:“咦!你……你是……”

  老渔翁的花白胡子不见,脸上的皱纹也消失了,微驼的背也平了。他所看到的,是一个脸色如古铜的青年人,怎么不惊?

  青年人揭掉雨笠,笑道:“在下方山。”

  他脸色大变,心中狂跳。

  “呔!”他怒吼,先下手为强,后下手遭殃,“黑虎伤心”冲上就是一拳。

  方山向侧一闪,笑道:“慢来!这一拳甚重。咦!这一记连环腿火候不差,可惜够不上部位……啧啧!这两掌叫快刀斩乱麻,掌沉力猛相当霸道,好!这一招……”

  在方山的闪惊如风,一串叫嚷声中,他连攻七掌八腿,眼看其力衰退,却连对方的衣快也没有沾上。方山披了蓑衣,体积庞大,在狂风暴雨似的脚踢拳打下,居然沾不了身,明眼人便可看出对方相差太远,凶多吉少。

  方山反击回敬了,一声长笑,猛地以“脱袍让位”拆解对方的“双龙抱柱”,起脚轻轻一跳,“噗”一声正中丹田要穴。

  “嗯……”海鳅闷声叫,仰面便倒。

  方山将人拖上船,捆了手脚塞了嘴,丢入舱底藏好,又戴上了假须,又成了老渔夫。船放南浦南洲僻静处,将船拖上藏入乱草中,返舱易装,出来时,又变成了玉面朱唇的龙江翩翩美少年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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