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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七


  “在下要到飞云观找一个人,幸勿耽搁在下的事。”

  “找飞云观的人?显然你也不是一个什么好人,先留下你再说。”黑影声落人扑上,掌影疾闪,狂风暴雨似的进击。

  秋岚一面化招应付,一面想:“这女人怎么这般莽撞?糊糊涂徐的便拦路动手,又不听解说,和她胡缠岂不误事!我得走。”

  他小心的周旋,连接八招十余掌,一面留意退路。黑夜中在密林中动手,按理该容易脱身,但对方紧锲不舍,身法奇快捷逾电闪,一双纤掌怪招源源而出,势若长江大河,如果不还击,委实不易平安撤走。难在他本性善良,不愿伤人,高手拼命,如果出招反击,举手投足之间,死伤在所难免,他已试出对方了得,更不愿全力还手,所以只好用巧劲化去对方凶猛的掌招,一面利用树干掩身,逐步向小径移。

  远远地,东海神尼如星飞电射,逐渐接近。

  快近小径,黑影已看出秋岚的意图,一声娇叱,连攻十二掌,抢先截住他的退向,但见掌影缤纷,象有十余条臂膀同时挥舞进击,罡风大作,潜劲如山,将他迫得逐步后退,甚至连绕走闪招的机会也不易找到。

  泥菩萨也有土性,他渐渐火起,一面化招一面叱道:“姑娘,不可迫人太甚。”

  黑影并未停手,一面攻招一面说:“本姑娘不想制你的死命,仅必须将你留在这儿,免得误了本姑娘侦查飞云观的要事。”

  “在下也是到飞云观救人的,何必误会?”他叫。

  东海神尼到了,在林外便叫:“贫尼正要请施主暂勿前往,琬君,住手!”

  可是她叫晚了,两人已贴身相搏,双方因东海神尼的到来,未免稍为疏神。姑娘左掌攻到秋岚的右臂,右手五指已伸近秋岚的左胸,食拇指突然弹出一缕罡风,她用上了天禅指绝学,攻向秋岚的左期门穴。相距不足半尺,想得到要糟。

  秋岚听东海神尼叫对方住手,满以为姑娘必定会撤招,手上一慢,等发觉不对,已来不及了。这瞬间,他既不能用崩云三式反击自救,也伯对方的天禅指利害,恐会击破他的护身璞玉归真奇功。

  期门是三十六大灾之一,被击中重则致命,轻则昏迷,太危险了。百忙中,他只好用上了寂灭术,意动神动,刹那间浑身软绵绵地,穴道全部自闭,手脚一软,便形如死人。

  “拍”右胁挨了一掌,身躯应掌而倒。

  同时,期门穴挨了沉重的一击,指风认穴奇准。

  “琬君儿,你……”东海神尼惊叫,一闪即至。

  “噗”一声闷响,秋岚的背部撞在身后的树干上,在枝叶摇摇中,软倒在树根下。

  黑影收招向侧飘,急声道:“师父,你老人家不是说留下他么?”

  “你错了,为师的己叫你住手。”东海神尼跌脚叫,急忙走到秋岚身旁。

  “师父!”琬君怯生生地低叫,说:“琬儿收招不及,琬儿罪过大了……他……他怎么……怎么了?”

  东海神尼颓然放手站起,颤声说;“孩子,你……你打死他了。他是到飞云观救三凶之一的毒蛊金四娘的,为师怕他打草惊蛇坏了我们的侦查恶迹的大计,所以赶来阻止他前往……”

  琬儿奔到秋岚身旁,急急叫:“师父,怎么会?琬儿只拍了他一掌,制了他的期门穴而已呀……”

  她用手一摸秋岚的口鼻,再按心室,突然以手掩面,颤声叫:“天呀,上苍怨我,他……果然死了,我……他的内力比我还精纯,交手时极少还手,瑰儿以为他是了不起的高人名宿,怎会挨不起一掌一招?天呀!”

  东海神尼挽她入怀,叹口气说:“孩子,我很难过。你是怎样和他打起来的!”

  “君儿该死,误以为他是飞云观的人,想擒来询问飞云观的内情,至有此失。师父,他……他是谁?”

  “我也不知道。在距三岔路口不远处,我和他无意中同救了九华恶道,制住了飞云观的三名高手,他找上了九华恶道,恶道招出金四娘已被玉虚子擒送飞云观,他便先走一步,为师全力狂追,也没将他赶上,真是天意。”

  姑娘抬起泪流满颊的粉脸,说:“师父,原谅琬儿。这人既然是来救金四娘的人。想来也不是好人。”

  “孩子,不可以入人于罪。不错,金四娘杀人无算,凶残恶毒人神共愤,但却非黑道人物,我们却不能武断地说明她的朋友也全是坏的,是么?”

  “琬儿错了。”

  “唉!你该永远记取这次的教训。你的修为与造诣已与为师相差不远,而家传绝学更是无人能比,举手投足皆可致人伤亡,怎么能不谨慎从事?你刚才的一掌、可能是用上了家传绝学,是么?”

  “不!师父,琬儿如不至生死关头,决不敢妄用家传绝学,免得泄露身份。”

  “那就好,千万小心些儿,不至生死关头,不可滥用,万一漏了风声,为师担不起这个风险的。”

  “琬儿铭记在心,不敢或忘。”

  “消息如何?”

  “那三头灵鹤十分利害,琬儿不敢接近飞云观,有一次已接近至观后十余丈了,惊动了灵鹤,如不是琬儿机警躲进树穴,几乎被灵鹤搜出哩!师父,今夜还是不去为上。”

  “灵鹤已被为师遣走了,为何不去?”

  “真糟!独角天魔和雷音尊者来了。”

  “什么?真的?”

  “琬儿在路旁匿伏,亲眼看到的。”

  东海神尼长吁一口气,有气无力地说:“有这两个凶魔到来,万事皆休,看来,只好终止此行了,过些天再来。”

  琬君不住搓着双掌,久久方说:“琬儿也想到不去为上,但黎姑娘身入虎狼之穴,朝夕不保的,后果不问可知。”

  东海神尼伸手抓住手旁一根树枝,一带之下,树枝应手而折,说明她心中焦躁混乱已极,咬牙说:“是的,后果可怕。黎姑娘性情刚烈,如果受到凌辱,她是不会偷生人世的。再说,我们已答应黎施主将人救回,救人如救火,按行程,贼人该在午间将人掳抵飞云观,今晚如果不能将人救出,明天便一切嫌晚了。”

  “师父,我们并不能证实劫黎姑娘的人是飞云观的恶道。”

  “谁做案后会在墙上留下一朵飞云?哼!劫黎姑娘的人不仅是飞云观的人,且是希夷散人自己亲自下手的,只有他才敢公然留下代表他的标记。”

  “师父,难道我们便罢手不成?”

  东海神尼顿脚恨声道:“不!我们已别无抉择,迟延不得,走。”

  姑娘俯声将秋岚抱起,说:“师父,琬儿该将他找地方入土……咦!他的身躯还是软的……”

  “傻孩子,刚死不久,当然是软的。冷了么?”

  “冷是冷,似乎不冰手。”

  “先带着,该等尸体冷了才可入土。”

  姑娘应了一声,师徒俩纵跃如飞,向飞云观奔去。

  秋岚身躯虽已被寂灭术变得象是死尸,但灵智尚在,少女身上的奇特幽香,直往脑门里钻,姑娘温润的嗣体散发着阵阵暖流,令他这个不曾接触过女人的大男人又奇又窘,尴尬已极,他自嘲地想,“丢人,我竟在女娃娃的怀中享福哩!”

  距飞云观还有两里地,小径旁孤零零地长了二株巨大的苍松,东海神尼倏然止步,说:“孩子,将尸体搁在树上。唉!免为野兽损毁,这儿地势甚易找寻,返回时再好好为他入土。唉!日后得找九华恶道,问明这人身份,也好通知他的家属。”

  沿途,姑娘心中十分后悔难过,尤其走到空旷地带时,借西山头的一弯上弦新月的微光,他看清了秋岚的脸目,那是一张令女孩子动心的男子汉面貌,一张焕发着光芒充满健壮青年气息的脸,找不出一丝凶残厉恶线条的脸,她竟在无意中杀害了他的生命。怎不令她难受?

  她跃上高技,将秋岚放在树岔上,塞得牢牢地,洒下两行清泪,祝祷道:“壮士,希望你泉下安心,不久之后,我再将你的灵骸入土。”

  师徒俩重行上道,隐没水茫茫夜色中。

  秋岚散去寂灭术,在两人身后十余丈跟进,心中暗暗好笑,一面暗中盘算该如何向飞云观主索人。

  在琬盈姑娘口中,他知道独角天魔来了,心中不无顾忌,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接得下与师父功力相差无几的独角天魔。

  就事论事,他无法和四大凶人论长短。上次斗活僵尸他已用了全力,如不是活僵尸看出了他的璞玉归真奇功,手下留情,后果定然可怕。

  他毕竟学艺的时日有限,至少在精纯方面,决难赶上老凶魔修了一甲子以上岁月的境界,没有制胜的信心,少不了在紧张中更油然泛起一丝惧念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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