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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四


  “依金姐之见……”秋雷余悸犹在,他确是见了水就害怕,六神无主地问。

  “在危难中保持稳定,在生死关头心神不乱、这才是英雄豪杰,你是怎么啦?”金四娘毫不留情的责难。

  秋雷心中一懔,悚然而惊,想起刚才船底下被人用钩凿得咚咚响,他慌了手脚心神大乱的光景,惭愧得冷汗直流,他想不起自己何以在那时变得那么怯懦,这岂是一心想做江湖霸主的人所应该有的现象和态度?他心中暗骂自己该死,立即冷静下来,瞥了舱中正在舀水塞漏的船伙计一眼,一字一吐的说:“是的,齐水中咱们是英雄无用武之地,依小弟之见……”

  “怎样?”金四娘沉声问。

  “趁他们目下末追来之后,咱们改走陆路,到夔府再行打算,在那儿秘密雇船……不!干脆夺船下夷陵州,或者直放荆州府。”

  “夺船?办不到,你我都不会水性,更不会操舟,三峡之险天下闻名,老船家不识三峡水性便不敢走,你我怎行?先到夔府再说,在那儿设法悄然偷渡。”

  “好,在这一带上岸如何?”

  金四娘往左岸看去,船已到江峡的中段,三里中有一处山壁凹入处,岸旁怪石森森,浪花四溅。

  金四娘说道:“咱们就在那山凹部上岸,越山而过,山后面便是云阳至府的山道。想想着该怎办,由你处理。”

  秋雷一跃而起,冷笑着向后艄走去。

  者舵工脸色铁青,惊容末褪,手不住发抖。另一个年轻人也恐惧地帮助老舵工抓紧舵柄,恐怖地注视着走入后船的秋雷。

  秋雷走近老舵工身旁,向左面远远的山凹一指,说:“老汉,往那面山凹里驶。”

  “客官之意……”老舵工恐惧地问。

  “我姐弟要在那儿上岸。”秋雷抢着答。

  “那儿水势湍急,靠不了船,客官,办不到。”老舵工直率地拒绝。

  秋雷虎掌疾伸,一把扣住年青水夫的肩膀,向下一按,水夫狂叫着半伏在舱板上。秋雷拔剑出鞘,冷笑道;“老汉,你再说一声办不到试试?”

  老舵工死瞪了他一眼,突然一咬牙,说:“依你,客官,老汉得试试往上靠。”

  秋雷放了水夫,厉声道:“不用试,你必须办到,不然,休怪我剑下无情心狠手辣,你们全得死。”死字声音特别高,他并伸手向前面船夫一指,意思是指所有的船夫。

  “老汉将尽全力。”老舵工答。

  秋雷返回前舱,向金四娘低语道:“小弟监视后面,姐姐负责前面,船一靠岸,杀!”

  “好,下手要快,愈快愈好。”金四娘也低声答。

  船行似箭,渐向岸旁靠,山凹在目。相距还有十来丈,浪花订在山脚下,响声如雷。蓦地,船凶猛地向崖下冲击。

  人在明知性命难保,死期已至时,常会做出些不顾一切的疯狂事来。这艘专走三峡的客船,水夫们只有十名,他们都久经风险,经常与死神打交道,对生命热爱,但也漠然,面对死亡,他们无动于衷,危险过去,却又热爱自己的生命。

  但经过刚才的凶险,眼看金四娘和秋雷在刹那间,便用暗器将长艇上的人轻易地击毙了大半,他们知道,船上这两位客人,必定是比阎王爷更可伯的瘟神,他们的性命,随时可能被瘟神取走,没有任何保障,他们无法和瘟神抗衡,反抗无力。

  果然,危机来了,秋雷叫他们将船往山崖下靠。显然,这两个男女要从这儿上岸逃命。他们走这条水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,经常向巴山苍猿的水贼纳常例钱,所载的客人形形式式,江湖仇杀的事岂能茫然不知?老舵工首先便看出危机,客人如果直航夷陵或者到烫府,他们的人和船必可保全,如果半途上岸,谁敢保证这两个瘟神不杀人灭口?瘟神在逃避水寇截击,自不会让船家活命走漏消息,生死关头已到。

  在早晚难逃大劫,命在须臾之际,老舵工横了心,油然兴起了同归于尽或冒险死中求生的疯狂念头,咬紧牙关,将船向山崖下凶猛地撞去。

  似乎在同一瞬间,秋雷一掌拍向老舵工的肩头。

  船首的金四娘,却飞快的拔出了剑鞘。

  他俩都估计错误,满以为船向山崖下冲去,等船冲近岸旁,船夫们岂不恰好被杀光?他俩便可及时上岸了。

  岂知老舵工已早有防备,突然躺倒,舵柄疾松,拦腰击向秋雷。

  秋雷不欲大意,虎掌一拂,“拍”一声暴响,舵柄碎裂。

  船首急扭,猛烈地倾侧,水花飞溅中,突然向右猛冲,“轰隆隆”巨响乍起,撞在矗立在水中的一座礁石上,万斤力道如同地裂山崩,整个船首四分五裂。

  波浪汹涌,船尾接着翻覆,浪花一卷,水面只有船板漂浮。

  老舵工已在推开舵柄时,从后艄跳水走了。

  金四娘刚杀了一名船夫,突来的变故令她心胆俱裂,不再下手杀人,逃命要紧,不等船首撞上礁石,立即飞跃而起,先一步上了礁石顶端。

  秋雷在船尾,船突然折向欲倾,他骤不及防,“砰”一声跌在舱板上。轰然巨震入耳,他随着舱面的杂物飞坠江面,冰凉的江水没头没脑地向他猛卷,他只感到身子向下沉,不知天地何在了,本能地双手乱抓,张口大叫。口刚张,江水无情地往他口中灌,昏天黑地,手脚毫无着力之处,只觉得身子急剧向下沉。

  “完了!”

  总算他命不该绝,感到在慌乱挣扎中,手碰到一些东西,他不管三七二十一,一把抓住往怀中猛拉,双手一紧,抱得牢牢地死也不放,根本不管他抓住的是什么东西。

  他只知道手上抱有东西,脚仍不住乱蹬,身子不住翻滚,急得神智大乱,江水呛得他受不了,咕噜噜猛喝水,水从口鼻中往他肚子里猛灌。

  正危急间,他感到浑身一震,右半边如受巨锤撞击,身子向上翻。接着,脑袋离开水面,身子贴在粗粗的物体上,被汹涌的江水压得在粗粗的物体上擦动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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