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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〇一


  二十

  为了吸引眼线的注意,第二天一早、姑娘便请他前往码头,向船行打听船期,查询驶往扬州的定期客船,以表示要乘船下扬州。

  扬州到淮安的定期客货船,行驶这段漕河的船行,具有规模的共有三家。最大的一家平安船行,每两天有一班客船与一班货船经过。

  船行的总行皆位于扬州,这里仅是分行,有官府指定的码头,与官方的漕船码头分开,行号也设在客货舱三头的大街上。

  高邮是中途大站,客货在这里上下频繁,但船通常很少能准时到达,因此船皆在此停泊一天甚至两天。有些有急事的旅客要克期赶柱扬州,宁可走陆路辛苦两条腿,两天使可抵达扬州、不愿乘船枯等。

  他在船行询问船期,表示他并不急于前往扬州。

  他知道有人跟踪,可惜码头各条街巷,人群拥挤各色人等都有,无法发现跟踪的人。

  即使有所发现,他也无法反跟踪,孤掌难鸣,与有庞大实力的组合周旋十分累人,力不从心的感觉,会让脾气暴躁的人失去耐性。

  他并不是真的暴躁,肯接纳姑娘的意见,有耐心地按计划行事,并不急于找出跟踪的人。即使是发现了,他也奈何不了这些眼线。

  在大庭广众间,即使碰上生死仇敌,也不能拔刀而斗,江湖的闯道英雄,不做这促不上道的事。即使不落案,也会被同道鄙视,日后想在道上出人头地,倍增艰辛与困难。

  从平安船行店堂离开后,出店门有意无意地扭头回顾,便看到一个水客打扮的大汉,倚在长柜上与店伙攀谈,店伙有耐心地向水客比手划脚,似在解释些什么。

  鱼循气味找到饵了,吞不吞看谁的神通广大。

  脚下一紧,他消失在人丛中。

  彭刚出店之后,姑娘立即换上荆钗布裙,扮成普通的小家碧玉,显得出奇地灵秀。

  百宝囊藏在腰裙内,针袋系妥在小臂内掩藏在袖中,用布卷了剑,在窗门上叩出一串声号。这才出店找店伙锁门,飘然出店直奔街尾。

  七个针伤根本不碍事,创口早就痊愈。体内的余毒,也因为有百毒天尊的解药而早清,她的虚弱是装出来的,主要是不让彭刚放胆刮闯。

  男人如果心中有牵挂,通常能克制鲁莽行动的情绪。目下,情势波诡云谲,鲁莽行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,必须冷静应付,冷静才能智慧生,吃亏上当的可能性大为减低。

  绕过两条小街她急步疾趋街右的小巷。一个上年妇人,在小街便接替了呈名水夫的跟踪工作。这种分区责任制的盯稍手段颇为管用,长期跟踪会引起目标起疑,经常换人便可减少这种弊病,问题是必须有充裕的人手才行。

  南天君撤走,留下一部份精锐潜伏,即使让这些精锐大才小用任眼线。人数也嫌不足,只能采取一个人跟到底。或者两人交替跟踪的手段进行。

  到了巷口,中年妇人怔住了。

  这是一条弯弯曲曲的小巷,比防火巷大不了多少,行人稀少,大多数是两边民宅的后门,平时只有一些执役的婢仆出入,显得冷冷清清。

  在这种罕见有人行走的弯曲小巷跟踪,十分危险,把人跟丢不要紧,反而被目标捉住就完了。

  目标可能进入任何一家民宅的后门,也可能翻墙而入消失在宅内,如不紧跟在后随时皆可能反目标跟丢。

  跟得太近,目标便会发觉被跟踪了,猝然反击志在必得,十之七八会被目标捉住或击毙;除非跟踪的人,武功比目标高强得多。

  不能不冒险跟入,姑娘的身影,正绕过一处弯道,身影一转便消失了。

  略一迟疑,中年妇跟入小巷。

  到了小巷弯道折向处,中年妇人不再迟疑,脚下加快。这段小巷是一连串的弯道,前面已经不见人影,如不加快跟上,就无法保持视线之内的有效监视方法了。

  又转了一个弯,前面有一位仕绅的背影,正踱着方步,背着手一摇三摆向前走。

  所谓仕绅,是指那些穿得体面,非衫即袍穿绸着绸着缎的大爷们,只有仕绅才配穿这种衫袍。

  即使是百万富豪,富可敌国的大商贾,也只能穿粗布的袍袄;在家里穿例外,不至于犯禁。

  中年妇人毫不迟疑脚下一紧,要超越赶上目标。

  仕绅听到身后的脚步声,缓缓止步转身。是一个和蔼可亲的中年人,人才一表笑容可掬。

  “你才来呀?”中年仕绅笑吟吟像是向老朋友打招呼寒喧:“辛苦辛苦,歇口气吧!不忙不忙!”

  “咦!你……”中年妇人脸色一变,警觉地向后退:“你在说什么?”

  “呵呵!你知道我说什么。你们真勤快呢!昼夜不断有人布监视网,累不累呀!”

  口气不对,不是仕绅该说的话。中年妇人反应甚快,火速解开卷住单刀的青布卷。

  刚想拔刀出鞘,人影已经近身。仕绅似乎并没有动脚,丈余距离一飘即至,一把抓住了刀,叭,声一耳光把中年妇人打得斜退八尺。

  “咦!”仕绅反而证住了:“留在这里的人,怎么可能如此差劲稀松。”

  中年妇人稳住了马步,几乎摔倒,左掌右拳立下门户,口角有血溢出。

  “你是什……什么人?”中年妇人说话嘴巴漏风,可能有牙齿被打断了:“不……不要多……多管闲事,以……以免枉……枉送性命。”

  “我是要命无常,呵呵……”

  “哎呀!你……”

  淮安曾经出现一个要命无常,把阴阳双怪整治得灰头土脸,这消息早就传至江湖,引起不少揣测和谣言,迄今仍有人打听这位要命无常的底细。

  “我也要知道你是什么人。但我可以保证,你不是女人,男扮女装恶心死了,来吧!跟我走。”

  “我是分水犀刘二爷的人……”

  “去你的混蛋东西!”中年仕绅一脚把对方踢翻摔出丈外:“原来你们倒戈了,难怪有这许多眼线活动,我要把你交给至尊刀……”

  “不!不要,求求你……”假妇人挣扎难起,右腿像是骨折,厉声哀求饶:“我……我们是……是被胁迫的,身……身不由已……求爷台大发慈……悲……”

  “好吧!把你们受胁迫的详情,从实招来,或许我会放你一马。”

  “我……我招,我知无不言……”

  “很好,很好。”

  彭刚订了船位,乘明早平安船行下航的客船。

  这艘船午夜可能抵达,如无意外耽搁,明早辰牌时分启航,是事能准时解缆,谁也无法预测。

  比方说,明早高邮湖突然刮大风,船便无法启航了。

  后来开掘新河,船不再航行大湖,每年的沉船量减少了十之九,不再冒风浪之险,客货船与大量的官方漕舟,方能不受天候影响而耽搁船期。

  眼线相当精明,打听得一清二楚。周云凤一群精锐爪牙大放宽心,高邮地区的局面算是笃定了。

  彭刚前往扬洲,等于是闯入兽栏,只须闭上栏门,猛兽就不足为害了。扬州南天君的地盘,对付两个人易如反掌。

  不需再冒险计算彭刚了,等彭刚前往扬州送死。

  她以为彭刚与电剑飞虹只有两个人,一举一动全在眼线的监视下,不要能知道她仍然在高邮潜伏,必定认为她夜袭失败便撤走,所以要急急乘船向扬州赶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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