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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〇七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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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二章 夜探石牛山 秋华赶到青神,找到永兴客栈,已晚了一步,关敬业一群人已在半个时辰前离开了。据店伙说,姓关的朋友众多,往来不绝,到底是些什么人,无法知悉。至于那些人的去向,店伙只听其中一位只有一条右臂的狞恶老人说,要离开城镇以免引人注意,晚上到石牛山聚会云云。 秋华向店伙打听石牛山在何处,所有的店伙皆一问三不知,最后在一位客人口中,方知石牛山在嘉定州,在城北二十余里,也叫做云头山,最近官道旁一座不太著名的小山,在官道的西面三里左右,很好找。 已经是日薄崦嵫的时光,但秋华心急如焚,恨不得插翅飞往石牛山,找关敬业和独臂老人,抢救黑煞女魅。 他却不知,店伙的话,以及客人所提供的消息,都是志在图他的人,所精心布下的圈套,指引他前往石牛山送死,他一无所知地奔向石牛山。 在城门将闭前片刻,他踏着重重暮色向南赶。 前一个时辰,他急驰了四十里,晚餐未入肚,滴水未沾唇。心中如火烙,感到口干舌燥,五内如焚般。天色不早,月亮爬上了东面的山峰。他想,该找地方找吃食了。 前面出现了灯火。走近时发觉是一座小村落。只有十余户人家,位于官道右侧,接近至半里地,犬吠声震耳。 他大踏步入村,用一根树枝赶散了张牙舞爪的狗群,轻叩第一家农舍的柴门。 山村人家,入黑便关门闭户,小窗泄出的灯光,说明宅中的人并未入睡。 “谁呀!”门内有人叫。 “是过路的人,打扰府上有事相求。”他大声答。 门吱呀呀地拉开了,幽暗的油灯下,出现一个中年村夫。朴实的褐衫、古铜色的肌肤、一付忠厚的面孔……确是山村中的忠厚老实农人。 秋华上次在龙爪村上过当,一朝被蛇咬,三年怕井绳,他戒备地含笑行礼道:“小可赶不上宿头,想在夜间赶路凉快些,错过了食宿地,不得已打扰府上,权借大叔府上找些吃食,尚请方便一二。” 村夫闪在一旁,含笑抬手虚引说:“出门人谁带了家?错过了宿头是常事,请进。只怕山村人家的果蔬,不合客人的口味呢。” 秋华解下包裹入屋,笑道:“大叔这儿清雅着哩,请问大叔贵姓?小姓吴,从成都来。” “蜗居窄小,乱得紧,客人见笑了。请坐。敝姓冯。”村夫一面肃客就坐,一面奉上一杯浓茶。 木屋虽窄小,整理得倒十分清雅。正面悬了一幅中堂,写的是朱子治家格言。两壁共有四幅立轴,第一幅写的是:“临事且从容,愤则溃,哀则乱,何不忍愤节哀细思量,以便权衡利害决取舍。” 字写得并不好,但其中含义发人深省。冯大叔在灯盏上添加了一条芯,说:“舍下人丁甚少,只有家母与拙荆,小可即入内叫拙荆替吴爷准备吃食,粗茶淡饭休嫌简慢。” “请快些,大叔休怪小可急躁,小可要赶路呢。”秋华忧形于色地叫,一口便干了杯中茶,伸手去取茶壶。 冯村夫呵呵一笑,伸手相拦说:“吴爷,你肝火上升,喉间焦燥,不可多喝冷茶。看你忧形于色,眼神饱含怨毒,心中必定有急事,灵智已乱,你看。” 他指着第一幅立轴,含笑示意。 秋华看清了立轴的字义,只感到心中渐宽,愤火徐消,深深吸入一口气,徐徐地说:“谢谢你,冯大叔。” 冯大叔笑笑,泰然地说:“喜怒哀乐过甚,皆足以令人灵智蒙蔽,因此,必须能控制自己的情绪,冷静从容,办事事无不成,以不变应万变,常可助你渡过难关,吴爷以为然否?” 秋华离座欠身道:“小可受教了。大叔的谈吐义理深长,定是非常人,小可有限不识泰山,罪过罪过。” 冯大叔呵呵一笑,道:“区区一介村夫,不是非常人。” “大叔往昔……” “好汉不提当年勇,区区没有往昔,只有展望未来,目下区区仅是荒村中的殷实农人。吴爷你请小坐,等会儿再出来和吴爷聊聊外地见闻。” 当秋华重新动身时,他像是换了一个人,怒火全消,变成冷静从容的人。 他只从冯大叔口中,问清了石牛山附近的形势,心中已有打算,撒开大步,踏着如银夜色,向南又向南。 从冯家到石牛山,只有十二三里,但三更天了,石牛山仍毫无动静。原来他花了一个更次时光,暗中踩探各处的可疑所在。 从山北到山南,他一步步仔细搜索。在山东面惟一的小村云头附近,他足足花了一个更次的时辰,详细地搜遍了村外围每一可疑角落,终于被他探出了底细,有了惊人的发现。 云头村只有十余户人家,他发觉有人已布下了天罗地网,等待他前来送命。 假使不是在冯家进食,这时他必定大胆而毫无顾忌地入村打听消息,恐怕将入得出不得,把老命断送在村内了。 他伏在村外监视着村中的动静,直至五更将到,方开始向村外缘接近。 十余栋农舍散乱地分布在不足三亩大的坡地上,中间有一座祠堂,是一栋规模甚小,只有两进三间的木造瓦屋,前面的广场绿树成荫,月光下,阴森森地。 凌落的犬吠声间歇地传出,相当讨厌。 他已在附近活动了许久,村中的恶犬已熟悉了他的气味,而且被他击伤了四五条恶犬,其他的恶犬已不再对他陌生。因此,并未引起骚动。 他接近了第一座农舍,蛇行鹭伏逐寸接近了屋旁的一丛矮树,西斜的月影虽妨碍他的行动,但他十分小心地利用阴影接近,神不知鬼不觉进入了树丛的近屋一端。 树丛的外缘,两个黑影并肩站在暗影中,一面监视着入村的小径,一面在低声谈话。 右首那人身材高大,刀隐肘后,侧倚在树干上,压低声音向同伴说:“开明兄,你看四海游神天亮后能不能赶来送死?” “很难说,但他会来的,如果他赶夜路,破晓时分可到。假使他小心谨慎,仍在青神打听消息,那么,八成儿可在巳牌左右到达。”开明兄也低声回答。 “那么,派咱们守卫,岂不是浪费精神么?” “守卫岂能不派?那是为防万一非派不可的事,免不了的。永祥兄,咱们既然置身事内,些少辛苦理所当然,不必埋怨了,小心在意,咱们别说话。” “咦!开明兄的胆子小了哪!” “不是胆子小,而是四海游神艺业可怕。得了这百十两金银,如不小心,可能送掉老命哩!”开明兄有点感慨地说。 “哈哈!人为财死,送掉老命理所当然,不送命就是咱们好运气。”永祥兄毫无顾忌地说。 “永祥兄,你怎么啦?想挨骂是不是?”开明兄紧张地低喝,语气极为不满。 蓦地,开明兄“嗯”了一声,身躯一震,摇摇晃晃向下挫倒,像是见水的泥人。 永祥兄一惊,伸手急扶低叫道:“咦!你……哎呀!” 他扶出的左手挽在开明兄的胁下,倏觉掌心碰上了冰冷的物体,掌心突发奇痛,赶忙抽手,一抽之下,掌心已被冰冷的物体割裂,痛彻心脾,难怪他失声叫痛。 开明兄无人相扶,砰然倒下了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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