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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秋华一声狂笑,兜转马头,向右后方急驰,健马腾跃如飞,远出一箭之地,箭雨无法追及。

  接着,他向左驱马绕着广场急奔,弓弦响处,箭出似流星。

  马儿急奔,起落不定,但见他左右开弓,正,反,背,挂,在马背上展开所学,箭出似连珠,在极短暂的片刻工夫,射出十二枝狼牙。

  他兜转了马头,怒吼道:“再接我第二发箭。”

  一发,是十二枝箭,十二枝箭像满天流星,攒射庙前的三十多个人。牧场的箭手膂力不够,无法射中一箭距离以外的人马。秋华的箭,却可远及三百步外。

  箭先到,弦声和箭矢划空而过的啸声后至,接二连三倒了四个人。在狂叫声中,其他的人一哄而散,拼命向庙内逃,走得慢的两个人,被射倒在庙门口。

  刽子手逃走了,人丛急散,惊惶地向镇门逃命,广场上空荡荡地,只剩下两个吓昏了的死囚。

  蹄声如雷,赶散了负责行刑的一群爪牙和箭手。秋华的长啸声惊天动地,马儿绕着破庙狂奔。

  “得”一声暴响,一枝劲矢贯入腐朽了的破庙门。

  “啊……”庙内狂叫声乍发,躲在门后的人显然被射伤了。

  马儿第二次冲过庙门,空中划过秋华宏亮的叫声。

  “谁出来和在下决一死战?”

  “姓吴的,你是存心找咱们浅水牧场的麻烦么?”庙内有人叫。

  “贵牧场存心欺负我外乡人,你还有什么说的?”秋华大叫,声震屋瓦。

  没有人再敢回答,他飞跃下马。

  六个中箭的人,每人的右肩窝各插着一枝箭,脸无人色地坐在地上呻吟。

  他剥下两名箭手的羔皮袄和上衣,走向两个牧奴,拔飞刀割断绳索,快速地替他们穿衣,抓小鸡似的走近一株槐树下,槐树下系了四匹马,鞍辔齐全。

  他将两人放下,低声急问:“浅水牧场有没有一个姓景的青年人?”

  “老爷,小……的不……不知道。牧场人太多……”一个牧奴颤抖地说,语不成声。

  “他是被人从庆阳府卖来的牧奴。”他追问。

  “牧奴是……是不许越……越界的,牧场有八处牧……牧奴的住……住所,彼此从……从不见面,小……小的那一所没……

  没听说有……有姓景的人。”

  秋华不再多问,将两人送上马背,解缰绳牵在手中,向坐骑走去,一面说:“跟我来,一切有在下作主。”

  他跃上坐骑牵着两人两马,向镇门走去。

  巡检司衙门在镇西,蹄声得得,他泰然自若地缓骑穿越大街,街两侧伫立着不少看热闹的镇民,议论纷纷,一个个交头接耳,指着他的背影评头论足。

  十字街口,是镇中三大势力的分界点。东街,是土著镇民,不算入三大势力中。北街,是浅水牧场的势力范围。南街,是翔雁牧场的。西街,属于盘谷牧场。

  西街的北角,是在昔的废县衙,目前是三栋破屋堆叠在空旷的空地上,那就是巡检司的衙门。

  巡检老爷的官阶是从九品,聊算是起码官。巡检衙门早已得到有人闹事的消息,巡检老爷正在召集乱七八糟的十八名役丁,正要带人前往镇压,却没料到闹事的主儿已先一步大胆地找上门来了。

  巡检衙门虽小,却格局齐全,设有三堂、一厅、两牢。大堂问案,二堂办事,三堂也是问案之所,也就是秘审的地方。

  大堂也就是公堂,巡检大人全套官服,正在集合丁勇,外面奔来一个冒失鬼,慌张地大叫道:“启禀大人,姓吴的事首来了。”

  巡检大人年约四十出头,倒没有多大的官架子,未计较禀报人的无礼,因为他自己已吓得有点支持不住。浅水牧场的人已被事首杀得人仰马翻,他巡检老爷不足二十名丁勇,想弹压不啻飞蛾扑火,但职责所在,不得不硬着头皮挺身而出,听说事首来了,吓得几乎小便不禁,变色叫:“什么?他……他……

  他来做……做什么?”

  “他……他说来……来找大人问……问话。”冒失鬼结结巴巴地答。

  问话?简直岂有此理,小民百姓岂敢向父母官说问话二字?

  不像话嘛!

  巡检大人打一冷战,虚怯地说:“快!告诉他本官不……不在。”

  晚了,秋华已带着两个死囚,排开把门的两个丁勇,踏入厅中沉下脸,喝道:“许巡检,你该早些儿不在的。”

  许巡检下不了台,恼羞成怒,拍案怒叫道:“你是什么人?

  好大的胆子。”

  秋华在怀中取出一块掌大的腰牌,“啪”一声丢在公案上,冷笑道:“本官的身份如果泄漏,惟你是问。”

  许巡检大吃一惊,抽着冷气语不成声地说:“是……是秦王府的……的腰……腰牌……”

  “秦王府中卫的腰牌。”秋华纠正地说。

  许巡检屁滚尿流爬上官座,捧着腰牌下拜。

  秋华一把夺过腰牌纳入怀中,大喝道:“许巡检,你不要命了?”

  “下……下官只……只是……是……”

  “今天是三月二十四,是什么日子?浅水牧场的人,是不是江洋大盗?他敢不顾王法,随随便便出人?”

  出人,也就是所谓处决死囚,只用于官府。

  “下……下官……”

  “你不知道?”

  “下……下官……”

  “混帐!人命关天,普天之下,谁敢恣意杀人?迫死奴婢也是死罪,何况光天化日之下在道旁杀人?你干什么去了?”

  许巡检变成了磕头虫,浑身战抖,已说不出话来了。

  秋华脸色冰冷,继续说:“王爷驾薨,僖王爷袭封不久,派出三卫的人巡视各地探求民隐,重惩贪墨,雷厉风行,你居然敢在此地与地方恶霸狼狈为奸,草菅人命。好吧,你……”

  “下……下官……”

  秋华转身就走,走了五六步,扭头说:“本官在此尚有不少时日逗留办案,这期间,你给我小心点,管住你的人,一概不许外出,走漏了丝毫消息,本官先砍掉你的驴头带回府城。如果你能重新做人的话,本官留你一条活路,知道么?”

  许巡检不住磕头,不住叫:“大人开……开恩,下……下官……”

  秋华已不听他的话,带着两名牧奴,出衙上马,蹄声得得,向东走了。

  出镇五六里,他取出一把银钞,分给两个牧奴,说:“两位,在下不能送你们,赶快离开宜禄镇,另求生路去吧,走得愈远愈好。”

  两个牧奴想挣下坐骑叩谢,却被他按住了。

  一名牧奴泪下如雨,颤声道:“大人恩比天高,再生之德……”

  “呵呵!别叫我大人。”他笑着说。

  “那……那大人……”

  “那腰牌是在下于西安府偷来的,我这人不是做大人的材料。走吧!祝福你们。在下在此等候一时辰,以便阻止牧场的恶奴追来。”

  另一位牧奴紧张地说:“恩公,如果在宜禄镇没有顶要紧的事,还是早早离开为妙。辛大爷带了场中的凶狠师父,到盘谷和柴八爷打交道,如果他赶回来,恩公恐怕……”

  “你放心!我会小心的,快走。”秋华笑着说,兜转了马头,徐徐往回走。

  他在路中等候了一个时辰,没有发现人追来,方驱坐骑驰返宜禄镇。

  盘谷牧场的柴八爷并并不住在镇中,牧场位于盘谷以东,距镇远在三十里外。浅水牧场的辛三爷,已派人到盘谷牧场飞报场主辛大爷,还没返回哩!

  可是,镇中气氛紧张已极。

  马儿驰入镇口,他就感到气氛不寻常了,家家闭户,行人见到他皆惶然走避。

  “唔!可能辛大爷已从盘谷回来了。”他想。

  在店门下马,怪,店伙并未出来接坐骑。他在栓马栏挂好缰,下马掀帘踏入店门,不由一怔。

  四名店伙愁容满脸地站在厅中,全用失神又带有恐惧的目光迎接着他。柜台上,搁着他的马包。

  “我明白,有人要赶我走。”他心说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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