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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四〇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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弹丸射向墙头,击中墙头的声音,令人丧失抬头观察的勇气,再也没有人敢升上墙头往外跳或往里跳。 五个蓝衣人在朦胧晓色中,像是黑色的幽灵,像从地底升上来的鬼魂,可知已经潜伏许久许久了,蛰伏在灰烬中不易看清他们的形影,站起来才知道是人。 三刀两剑,有如迅雷疾风。 一位挟着招魂旛的仁兄,由于逃得最快,一头撞向一个蓝衣人,等发觉不对,为时已晚。 “杀……”蓝衣人沉喝,刀光一闪即没。人头与右肩臂料分,脱离身躯,这一刀的劲道可怕极了,把人斜分成两段。风扫残云,四个逃命的人没逃掉性命,剎那间便了账,没有一个生还的人。 “五湖四海,任我逍遥!”五个蓝衣人高举刀剑,齐声大叫。 范梅影胆都快吓破了,向侧方无人处狂奔。五个蓝衣人大踏步返回,弹丸停止发射。没有人追她,她是唯一生还的人。五个蓝衣人在经过仍在挣扎呼救的黑袍人身旁时,懒得理会毫无救死扶伤的打算。 “五湖四海,任我逍遥!” “五湖四海,任我逍遥……” 卅个人的吼叫声,声浪像排山倒海般向庄院内传去。 不了僧那边也有卅个人,也发出了共鸣:“五湖四海,任我逍遥!” “五湖四海,任我逍遥……” 曙光初现时,西面两里外一座残砦中,鱼贯奔出不少男女,利用一条积满灰烬的弯曲地隙,奔向六七里外的漳河河湾。而庄院中,烟雾掩住了一切。 地隙宽窄不等,深有丈余,即使在廿步内,也看不到急速奔逃的人影。 天终于亮了,血腥刺鼻。 满天阴霾,云层低厚,风吹过带来凉意,有湿腻腻的水气。天将雨,就是这般模样。 逍遥公子带了三个人巡视尸堆,尸堆中没有慕容门主,也没有范堡主。 庄院涌腾着烟雾,可看到稍高的屋顶,死气沉沉地暴露在曙光下,仍然充满阴森、诡谲、莫测的气氛,想进去还真需要极大的勇气。 已经控制了绝对优势,主宰了全局的一方,实在不必冒任何牺牲的凶险,冒失地冲进去扫庭犁穴,烟雾中敌我难分,说不定会自相残杀呢。 没有人继续控制的烟雾,不久便被风吹散了。 庄院空阒死寂,人不见了,牲口全死了。 车场中,逍遥公子的车,威麟堡的华丽轻车全在。可是,牲口全死了。 逍遥公子被抢走的坐骑与驭马,都是久经训练的马匹,他心爱的两匹坐骑,也死在厩房内。 没有活的东西留下,庄院已空。 离魂门五十载经营的魔域幻境,毁于一旦。 尸体加以掩埋,派人至邺镇搜媾驭马和坐骑,忙了好半天,当近午时分车马动身时,暴雨终于光临。 车马冒雨经过邺镇,冒雨驶向府城。漳河由于清漳浊漳两河在涉县会合,水色已浑浊不堪,临漳县一带的河水一点也没有诗意。 也许,这就是古代的甄后,称洛水之神而不称漳水之神的缘故吧?其实甄后是死于漳河而非洛河。 邺镇的河北岸,也是连绵的荒野冈阜区。古代西门豹引漳水溉邺,把这一带变成了沃土,千百年来,漳河变来变去,时南时北,水利无人整修,这一带也因此而时为荒野,时为良田。 风雨连绵,在这一带荒野逃命的确苦不堪言。 威麟堡还有廿六个人,离魂门只有十八个男女。 离魂门这次损失之惨,已濒临毁灭边缘,三代门人子弟,剩下的不到五分之一。 四十几个人各带了包里行囊,在暴雨中穿林入伏急走,去向是临漳县,临漳城远在四十里外,绕走荒野当然不止四十里。 近午时分,进入一处冈陵起伏,林深草茂的荒僻地区,一条怪石散立的干涸河谷向西南的旷野伸展,举目不见村落的形影。 河谷东北,似乎隐约可看到疏落的村舍。 慕容门主跟着前面领路的弟子,冒着微风细雨,一脚高一脚低,在一条小径上急行。 “这是什么地方?”紧跟在后面的范堡主问。 所有的人皆狼狈不堪,浑身泥水沾着草叶,事先没备有雨具,碰上雨莫不叫苦连天。 “前面是旧县村,也就是旧临漳县城。”慕容门主说:“被漳河一而再改道冲毁了好几百年,目下的县城,是往昔的理王店,这里距县城只有十八九里,只是,咱们不能进县城,以免暴露行藏。” “小畜生不会追来的。”范堡主肯定地说。 “他肯放弃赶尽杀绝的机会?哼!” “他的性情我已经摸清了,不会紧蹑不舍。他已经料定我必定加快赶回威麟堡,要毁我的基业取而代之,所以要从大道慢慢北上,犯不着在小路上摸索寻踪。” “那可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。”慕容门主不同意范堡主的看法:“你范堡主的事,已经传遍江湖,他是理直气壮的一方,但你仍有许多江湖朋友声援,我也找得到许多朋友相助,人全往威麟堡集中,他并不见得可操胜算,在途中铲除你我,比到威麟堡问罪风浪少十倍。在路上杀掉你我,江湖同道必定认为理所当然的事,不会怪他赶尽杀绝。但追到威麟堡,就有些人不敢苟同了。” “你是说……” “他一定会追来的。”慕容门主肯定地说:“所以,咱们必须避免暴露行踪。” 前面传来一声忽哨,在前面五六十步探道的人,传回信号通知后面的人。“启其门主。”领路的人转身说:“前面有村落,请门主定夺。” “找地方午膳,避雨,烤衣。”慕容门主说:“切记确实封锁,严防走漏消息。” “弟子这就前往下令。”半个时辰之后,七位藏身在油绸雨具内的人,到达冈下树林前的三座村舍。每一栋村舍的后面内房,皆堆放了尸体,最多的一家共有七真之多,男女老少皆有。鸡犬不留,好残忍的灭口手段。雨后的小径最易留下足迹,七个人咬牙切齿循踪穷追,急如星火。 临漳县城目下不临漳河,洪武十八年为了避开漳河的水患,从故城向东北迁移十八里,把原称理王店的小镇改置县城,远离漳河避之大吉。 城小得离了谱,周围仅四里多一点,再在外围加建了周六里的外城,掘了一丈宽的城濠,连小鸡都挡不住。 丈二高的土砖墙,连小孩都可以任意爬上跳下。在彰德府来说,这座城还不是最小的,另两县林县、武安这两座山城,城周只有三里,可知那时人丁之稀少,是江南人士难以想象的事,这种历史名城,怎么可能这样小? 往北走,便是至邯郸的大道,路程七十里,路向西北行。但往北另有一条大道,五十里进入京师广平府成安县境。 邯郸也属广平府,所以临漳是京师、河南的交界地,并不是重要的交通要道,繁荣不起来是意料中事。 西北是邯郸,是走南北大官道:走成安,是到广平府城的大道,是与大官道平行的间道,向北走都可以抵达京师,但间道路程多了将近一倍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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