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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一


  车停马驻,后面三辆驷车彩影争出,二十四名美丽女郎抢到列阵,气势颇壮。

  车门一掀,众香谷主与活阎婆下车,在四名女骑士的拥簇下,出现在阵中间,浓香扑鼻,这附近成了异香飘涉的美人国。

  过往的旅客,纷纷仓皇走避,看到这许多女人带了刀剑,实在没有留下欣赏的勇气。

  女残美丽的面庞有动人的笑意,但心中恨极,也暗暗惊心。

  众香谷平时很少大批公然在江湖行走,也从来没碰上胆敢拦路挑衅的事,一旦发生,难免感到不愉快。

  这是向女残的权威挑战,是成名人物最难以忍受的事,难怪她心中恨极。

  面对列阵的大群娘子军,飞灾九刀不但毫无怯念,反而像个将军,神气地检阅他的所属官兵。

  那股傲然的气势,让这些以美武双绝自负的女人气结,也大感心折,居然收起了骄傲自负的神态,不敢摆出在五里亭面对路庄主时,那种嘻嘻哈哈的阵势。

  “你定然是飞灾九刀了。”女残倒还沉得住气,动人的笑容保持不变。

  “对,飞灾九刀李大爷。”飞灾九刀豪气飞扬地说:“在德安彼此不曾碰面,遗憾之至。”

  “德安事件已经告一段落,双方的主事人今后自会了断,参与助拳的人已各走各路,不可能永远纠缠不休,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生计。”

  “不错,任何人也不可能把所有的亲朋好友养在一起,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生计。”

  “你现在找我,以何种借口?”

  “我和你的事刚开始,与鬼面神无关。”

  “我实在想不起你我之间,有任何事刚开始。”女残颇感意外:“你最好举出合理的理由。”

  “那是当然,至少,我认为理由充分。”

  “本谷主洗耳恭听。”

  “昨晚在义阳老店,谷主不否认前往计算在下吧?”

  “任何一位江湖同道,都可以证明众香谷的人,在申州老店安顿,一直不曾离店外出。不客气地说,你还不配本谷主亲自出动计算你,你的身价还差得远,别往你自己脸上贴金。”

  “在下并不认为飞灾九刀价码不足,也知道你没有承认的勇气,不管你怎么说,在下是不会罢手的。为免刀头舔血,你只有一件事可做,才能避免今天即将要发生的血腥杀戮发生。”

  “可恶!你……”

  “那就是把在下新交的朋友,吕绿绿姑娘平安无恙地交给在下带走,不然,哼!”他虎目怒睁,杀气腾腾:“这里,将成为血腥屠场,我飞灾九刀说话算数。”

  所有的女人,全都出现惊讶的表情。

  “吕绿绿是你新交的朋友?”女残是唯一不现惊讶表情的人。

  “你心里明白。”飞灾九刀冷冷地说。

  “你要救她?”

  “不错。”

  “你以为是我掳走了她?”

  “不是吗?昨晚用移神香暗算在下的人,用得确是高明,时机配合得丝丝入扣,酆都五鬼强袭在先,神香飞雾乘虚后继,你们几乎成功地埋葬了飞灾九刀。”

  “是这样的?”

  “大概不会假,你们失败了,退而求其次掳走了吕绿绿,摆出动身离境的阵势,引诱在下来追。

  你们再次成功了,也注定了再次失败,因为你们埋葬不了我飞灾九刀。

  在下已经知道你们的底细,神香和飞雾已不足为害。把人交给我带走,这是唯一避免流血的办法。”

  “你真以为凭你一人一刀,对付得了我众香谷的百花阵?”女残似要爆发了。

  “曾谷主,比百花阵更厉害百倍的阵势,在下也杀得进去冲得出来。不信的话,何不试试?路右空敞,你可以从容列阵,请吧!”

  “也许你真的很了不起……”

  “是很了不起。”

  “你不怕众香谷的百花阵。”

  “那是一定的。”

  “好吧!姑且相信你有三头六臂,有飞天遁地的神通,吃定了我众香谷。”

  “一点也不假。”

  “我可以告诉你在何处可以找得到吕绿绿。”

  “你少给我耍花招……”

  “阁下,本谷主无此必要。”女残厉声说:“百花阵比你想像的阵势强劲百倍,你根本就没有操胜算的把握。但我不希望牺牲任何一位女弟子,因为犯不着为于己无关的事有所死伤。”

  “哼!你……”

  “你听清了,吕姑娘受了伤,目下躲在东大街的申州客栈内医治。本谷主不认识她,没有掳走她引你来追的必要。众香谷替鬼面神助拳,目的是对付河南的群雄,你算老几?回去吧!阁下。”

  “在下不相信你……”

  “本谷主虽不是金口玉牙,但所说的每个字,都有极重的份量。你到申州客栈查问,找不到她你再来找我,我走得很慢,你一定可以追得上的。”

  “这……”

  “你去慢了,她如果离店,可不要怪我。”

  “好,找不到她,我会找你。”他一字一吐:“谅你也摆脱不了我的追踪。”

  “你最好不要追上来。”女残恨恨地说:“见好即收,你应该满足了。你如果认为真可以吃定了我众香谷,我将用行动来证明你的错误。”

  “哼!你最好不要有让我再追上你的理由。”飞灾九刀也一字一吐:“后会有期。”

  他回到树下,解缰上马,向南绝尘而去。

  “他到底在弄什么玄虚?”活阎婆怔怔地问:“谷主,真该一劳永逸,在这里埋葬了他永除后患的,刚才就可突然发动……”

  “那会断送不少人,总管。”女残不以为然:“别急,犯不着向一个气焰正盛的强敌硬碰硬。他不是弄玄虚,而是师妹估计错误,把他估得太高了。”

  “这……”

  “改道到灵泉庄等候,等两方面的消息。”女残欣然欢喜:“看来,师妹仍大有可为,定然有好消息传来。妙极了,总管,你亲自去跑一趟,把情势告诉她,要快。”

  车队继续北行,不久,进入向西岔出的一条大道。

  大东门的申州客栈,住宿的旅客大多数是往来罗山县的人,东门外便是本州的郡山义阳山,通罗山县的大道绕山而过。

  山麓附近,有不少大户人家所建的园林别墅,但久经战乱蹂躏,硕果仅存的园林别墅为数极少,而且大多数不曾重建修复,不宜居住。

  飞灾九刀出现在山东南麓,一身黑颇引人注目。

  他在申州客栈查问,知道的确有一位姓吕的旅客落店,但已经前往城外义阳山,去找本城的名伤科郎中周一帖周仁昌,何时返店无法预料。

  所以,他出现在义阳山。

  周一帖在山东南麓建了一座杏园,栽了百十株杏树,用意影射庐山的杏林。

  但前来求医的人,伤愈后不需种下一株杏树,只要付可观的医药费即可,周郎中不是靠拾杏便可养家活口的郎中。

  他必须走一趟杏园,要证实吕绿绿的确健在才放心。

  他却不知,在申州客栈打听时,便落在有心人的有效监视下。

  他是步行来的,山间小径不宜骑马。

  绕过一座山坡,小径穿过树林,远在百步外,便看到林前的草地上,有一个村妇俯伏着挣扎,一看便知是一个将死的女人。

  他吃了一惊,飞步向下赶。

  接近至二十步外,他突然站住了。

  他目力超人,看到了令他油然兴起戒心的事物或景象。一个曾经在无数死尸中进出,曾经在尸堆中找寻同伴遗骸的人,对死尸有敏锐的感觉,因为经常会碰上一些疑为尸体的活人,突然跃起疯狂地攻击。

  他看到了可疑的景物,远远地凝神留心进一步观察,要找出合理的解释所看到的可疑现象。

  女人的身躯侧向着他,正在缓慢地移动手脚,似乎要挣扎爬起,却力不从心。

  按理,他必须毫不迟疑地奔上抢救。

  但他没有,站在远处观望,毫无同情心,似乎心硬如铁见死不救。

  他看到了不属于村妇的一绺红丝线,出现在村妇的近胁外侧。

  一点不错,是剑饰的一部分,一种女性喜用的剑穗,穗结定然压在身下,因缓慢的挣扎,而无意中暴露出一部分穗线。

  再留心察看村妇露出的左手掌,他突然笑了。

  向侧绕,不走小径,走的是上风。

  “你骗不了我,程姑娘。”他站在上风三丈外大笑:“哈哈哈!我不是救苦救难大菩萨,而是要命的阎王,不会冒失地救陌生人。

  喂!你在弄什么玄虚?

  躺在草中好玩吗?草中蛇虫蚂蚁一点也不好玩,瞧,那不是两条花斑大毛虫吗?快爬上你的腰胁了……”

  “哎呀……”程贞像被毒蛇咬了一口,惊得向前一蹦两丈远,脸都吓白了。

  他也飞退两丈,保持安全距离。

  “你这玩毒的女人,居然怕毛虫,怪事。”他笑吟吟地说:“你在这里搞什么鬼?”

  “我恨你,要在这里杀死你,毒死你!”程贞尖叫,飞跃而上。

  他撒腿便跑,哈哈大笑。

  “又是奇怪。”他一面跑一面大声说:“天杀的女人,你怎么知道我要经过这里?你难道真的能未卜先知?我一点也不相信。”

  程贞知道不可能追上他,气得一跺脚,站住了。

  “我不但知道你要经过此地,还知道你要到何处找什么人。”程贞似乎气消了不少:“杏园,周一帖,还有,那个什么吕绿绿。”

  他又是一惊,这可能吗?

  “奇怪,你怎么知道的?”他愣愣地问。

  “我当然知道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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