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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七


  “恶煞不是白叫的,小子。”阴曹恶煞三角眼一翻:“你要离开德安了吧?今晚?明早?要不要人送?”

  “我没打算离开。”他泰然自若:“没和鬼面神那贼王八狗杂种了断之前,皇帝老爷也请我不走。田未明,我说得够明白了吧?你没听错?”

  “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。”

  “我飞灾九刀见了棺材也不掉泪,你实在不必多费心管我的眼泪掉是不掉。”

  “你小子狂得很,我恶煞要试试你到底有多大的本事。”

  “老哥,你再仔细听清了,我这人从不做试武功的无聊事。各人武功造诣的高低深浅,是用不着试的,只有在生死关头,才用上平生所学奋力一击。真才实学的显示牵涉甚广,心情、地势、身体状况、情势的凶险程度、对象……都会影响发挥,试不出来的,你说的是外行话,何不把你的恶毒念头直接说出来?”

  阴曹恶煞快气昏了,本来泛青的面孔快变成黑的啦!吸口气行百脉,三角眼中突然冷电迸射。

  桌上的一碟菜肴,突然自行飞起,向飞灾九刀劈面盖去,像被一只无形的魔手抓起掼出的。

  怪事发生了,菜碟刚升至顶点,刚掀转前飞,却突然再掀转,以更快一倍的速度反飞。

  阴曹恶煞自以为有十成把握,岂知却妙算落空,发现不妙,已来不及应变了。

  “卟”一声响,菜碟掼在阴曹恶煞的脸上,菜肴全变成坚硬的铁石,打在脸孔上一塌糊涂。

  飞灾九刀绕桌欺近,快得像闪电。

  全楼的食客,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跳起来。

  拳及肉掌及体,凶狠的打击像暴雨打残花。

  可怜的阴曹恶煞似乎成了一块顽铁,被搁在铁砧上捶打,倒下去又被揪起来狠揍,翻过来又被抓转痛打。

  片刻间,真挨了百十记痛击。

  阴曹恶煞先是咒骂,然后是叫喊,然后是哀号,然后……然后断了声息。

  身旁到了另一位青衫客,不住摇头苦笑。

  “不要再打了,再打就要骨碎肉松了!”青衫客忍不住出声劝阻:“他的护身阴煞已经散了,再挨不了几下啦!”

  砰一声大震,荫曹恶煞被摔倒在桌下。

  “这点点能耐,也敢在我飞灾九刀面前托大猖狂。”飞灾九刀站在一旁像一座山,语气充满轻蔑:“你这把老骨头,其实禁不起几下狠的。

  真不明白你能凭什么狗屁能耐,混到天下四煞之一名头的,也许真是天下无人。你今天实在非常非常的幸运,没逼我拔刀杀死你。爬起来!给我滚!”

  阴曹恶煞爬不起来,躺在楼板上呻吟,像头快死的病狗。

  总算出来一位食客,把阴曹恶煞背下楼走了。

  青衫客等飞灾九刀回座,自己也打横落座。

  “你把大名鼎鼎,武功超绝的阴曹恶煞,用一顿粗俗的拳掌打惨了。”青衫客文质彬彬,不像一位武朋友,半百年纪气概非凡:“阴煞大潜能至柔至韧,没有宝刀宝剑决难伤得了他。”

  “他可以驭神移物,将修至地行仙境界了。”飞灾九刀说:“要不是他太狂太大意,百招之内我无奈他何。不过,结果仍是一样的。”

  “你用何种盖世奇功克制他的?”

  “无可奉告。在下刚才的话,阁下应该听到了。武功的高低深浅,是随时地情绪而有所不同的,谁也不敢保证他能在任何时候,皆保持一定的水准。我不甘菲薄,敢说见识、经验武功,都是第一流的。

  但我伤过、痛苦过、困过、甚至死过,而对方并不比我高明。大叔,你不会也想试一试在下吧?”

  “我哪敢?”青衫客笑笑摇头:“我可不想招惹飞灾上身。你把鬼面神逼回来,是不是有点失策?”

  “何以见得?”

  “让他与路家的人火并,死伤就差不多了,鹬蚌相争,你渔翁得利,再收拾他岂不轻而易举?”

  “那时,他将多增一倍人手,挟两方面的力量全力对付我,岂不弄巧成拙?他们同仇敌忾,可能性很大。”

  “你有找他的正当理由吗?”

  “有。”

  “请教。”

  “武朋友玩命,争名夺利刀头舔血,这是无可厚非的事实,彼此的机会是相等的,学艺不精就不要玩命。

  路庄主烧我的家园就千不该万不该,我与他并没有任何利害冲突。我被南毒的子女用毒暗算,被五个也会阴煞潜能,并善用五毒阴风的人猝击,我都不怪他们,因为只能怪我大意,彼此的机会是相等的。

  而在南阳,鬼面神并不知道我的身分,事实上,那时我病毒交加,性命垂危。而他,却惨杀了毫无反抗之力的纪郎中一家老少妇孺,我天幸逃得性命。

  他这样做,我不能原谅他,他没给纪郎中和我有任何机会,他必须血债血偿。大叔,我不希望听到你说任何不中听的话。”

  “我不能说,因为我毫不知其中内情。”

  “那就好。大叔贵姓?”

  “姓名重要吗?”

  “并不算重要。”

  “那就好。”青衫客模仿他的口吻,惟妙惟肖:“你只要明白,我是同情人的人就够了,你不妨叫我为青衫大叔。再见。”

  目送青衫客下楼,他突然想起了些什么。

  “阴曹恶煞具有练近化境的阴煞大潜能,那五个路庄主请来对付我的高手,也具有相当火候的阴煞潜能,他们彼此之间,会有些什么干连?”他心中暗自嘀咕:“会不会是同门?天下间具有这种阴毒奇功的人并不多。可是……同门不可能分助两方呀!”

  他对青衫客说,并不怪用阴煞潜能与五毒阴风猝袭他的人,这也是实情。

  双方交手生死相决,对方突出奇学取胜理所当然,这比程贞用大崩香暗算他更光明正大,没有仇恨可言。

  真正让他受到伤害的,并不是阴煞潜能,而是随后乘虚而入的五毒阴风。这只能怪他自己大意,在毫无戒备中吃亏上当,生死相拼,他该用上所有的绝学求胜,才不至于枉送性命。

  他随即打消了查究的念头,认为无此必要。

  既然那五个人是路庄主请来的,同门的阴曹恶煞当不会为鬼面神助拳了,同门相残,可能吗?

  酒足饭饱,他结帐离店,返回客店途中,他不住思索青衫客的来路,但得不到结论。

  可告慰的是,青衫客不是敌人。

  人与人之间,第一印象最为重要。他对青衫客的第一印象相当好,对方的人才风度皆留给他颇为深刻的印象和好感。

  他在想:暴风雨快要来了。

  □□□□□□

  接近店门前的广场,突然发现对街的小巷口,出现一个颇为熟悉的身影。

  该说是背影,一个婀娜多姿的背影。

  他的记性颇为惊人,几近过目不忘的境界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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